“年月,二十一岁。”他松松垮垮往椅子上一靠,挑眉,看白堕手里那张表。
白堕顿了一下 ,“嗯,年月,”说着轻抬下颌示意:“讲述一下事情经过。”
年月狠狠地闭了下眼,然后转头盯着天花板,“大概就是那狗娘养的玩意…..”
“说人话。”白堕嘴里蹦出来三个字。
年月混了这麽多年显然不仅仅是靠武力,明察秋毫的眼力见必然也是他的加分因素。此时此刻,他明显地看出来这个坐在面前的男人冷淡背后透露出的近乎的暴戾。
这种深不见底的气场让突然意识到的年月打了个寒战。
白堕虽然低着头,但这个人突然的沉默和陡然僵硬的肩膀依然被他尽收眼底,他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哧,毕竟还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孩子。”
想到这,他又猛地意识到自己也不过大他一岁。
咋就感觉好像大他一轮似的。
后半程年月明显老实了不少,快要结束时,白堕在备注那里停顿了一下,随口问道:“你爸妈多久回来一次?”
“两三年没回来过了。”年月漫不经心道。
白堕恍惚间感到了一丝熟悉感,几乎是不经思索,他问到:“那你的家属......”
“你说我弟吗?”年月偏头哂笑了一下,大概是意识到谈话已经基本结束,他慢慢站起来,“这也是必须问的问题?”
当然不是。
白堕默不作声。
“那,带我出去吧?”年月面无表情的指指门口。
“师兄,结束了。”白堕走到师兄身边,抖了抖手中的笔录。
师兄抱胸靠在桌子上,小声跟他说:“你先拿着。”说完,指了指白堕后面的年月,“你,过来。”
白堕知道这是到了最后批评教育那一步,自觉地让到一边,看着年月心不甘情不愿地晃荡到师兄跟前。
师兄个子很好,即使是倚在桌子上也比年月高了半个头,这迫使年月不得不稍微仰头才能看到师兄的眼睛。
师兄名叫夏深,大白堕两岁,这次白堕来这个派出所实习,就是他的主意。
夏晨注视着年月,好一会没说话。白堕盯着窗台上柳树投下的阴影,等待着师兄开口说一些:以后好好做人,找个工作之类的无关痛痒的话。
但是夏晨接下来的话让白堕呼吸一滞。
“对你弟弟好点。”夏晨说道。他的声音不低不高,刚好盖过了空调平稳而单调的制冷声。
进出派出所这么多次,这可能是年月经历过的最奇特的一次。
见师兄再没有别的话可讲,白堕走出门叫年月的弟弟。
走廊没有空调,白堕推开门的那一刻感到了扑面而来的燥热。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向左转身。
他的目光钉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男生。
就是这一眼,白堕突然明白了那种熟悉感来自哪里。
眼前的这个少年挺直着腰板儿靠在墙上,不像常见的家属那样翘着二郎腿东张西望,而是闭着眼,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无数的画面在白堕眼前重叠。
十二岁的顾未言站在家门口,平静地看着父母坐上车和她挥手再见,那天她的脸上,不起半点波澜;
十六岁的顾未言只身走进考场,每一步都走得稳当,只不过她没有回头;
同年九月,顾未言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走进高中校园,在车上威胁白堕不许下车帮忙,上一秒还在谈笑的她,下一秒下车就又是那张喜怒不言的神情。
……
“警察同志,”见白堕出来,男生站起来。
白堕回了回神,指了指屋内,“哦,进来吧。”
男生点点头,跟在白堕身后进屋。
“那你跟他回去吧,”白堕说完这话,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妥。他连忙补充道,“你们俩好好的。”
白堕说完,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里,男生彬彬有礼地说了句:“那不好意思了,我们就先走了。”说完,男生看了年月一眼,两个人很默契地走开了。
“难为这孩子了。”师兄在一边感叹。
白堕没应声。
“哎,大假期还让你过来加个班,晚上一起吃点?”送走了闹事的,民警们都三三两两地散开,办公室重新变得空旷无声。
“警察哪有加班这一说啊,”白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放空。
“这就累啦?”夏晨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他对面,从头到脚审视着白堕。
白堕收回目光,摇摇头说“没有。”
“以后你会遇到更打破你三观的事情的。”夏晨笑得意味深长。
“几点了?”白堕说着看了看表,“四点多了,那晚上吃个饭也不是不可以。”
夏晨知道白堕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他接过话茬,“那老地方吧。”
白堕“唔”了一声,掏出手机,“我先给顾未言说一声。”
秋天的天气变化无常,今天因为是个大晴天,所以到了傍晚,空气已经被烤热了,给人一种暑气未过的错觉。白堕艰难地把车开到师兄还在校时他们经常去的那家大排档,正值放假,这家店的生意十分火爆,离老远,白堕就看见了门外空地的桌子几乎座无虚席。
“啧,”师兄咂了咂嘴。
“吃的就是这个气氛。”白堕的目光追随着一辆即将驶离停车位的车,及时准确地跟在它后面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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