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笔杆,觉得这句话才是今天的上上签:
小孩子有过错人也喜欢,老年人没过错人也讨厌。
爸妈退休后,辟了一处宅子,在南苑的老家那边。山清水秀的,比城市的天空不知蓝了多少倍,静谧的夜晚,是田野里的音乐会,萤火虫之森,仲夏夜之梦。
有过来旅游的男女,只是借宿一天,便深感于这里的风土人情,可喜的有机蔬菜、日光叠翠的青峰、整齐的秧苗、莲叶何田田…
这样老去,也是很优雅的,至少很快乐不是吗。
中学时我格外恋家,初中讨厌念寄宿制学校,闹了好久,没办法还是住学校了。爸爸最大的让步,是每周都会提着保温饭盒来看望我。
可惜我并没有多领情。
我觉得他们武断地替我做了决定,却不问我的意见。我知道那很正确,相当正确,但是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就这样接受安排。
哪怕木已成舟。
我数着爸爸给我的花花绿绿的钞票,掀开帐子摸到了胖乎乎的土鸡蛋,然后沉默地在迎风的走廊里吃干净那一钵白米饭,目送他离开…
若无其事地回头,心里却又数着下一个会到来的日期…
我想到了一个用在这里很不美、但是分离开来相当美的句子:这种永生感很美,而且有一种环保的感觉。
那时我的寝室长是个长相很丰腴的女生,大家喜欢叫她冬瓜。哦,对了,她住我下铺。
有一次姐妹茶话会,冬瓜不经意地说起:
冬瓜:你爸爸很年轻哦。
我摆摆手,洗着苹果,边说:
皮卡丘小姐:年轻什么,五十多了。
忽然眼前闪过一日在家中,无意翻到的照片,我父亲以前还挺帅的,像苏有朋。
大概是我出生之前拍的吧,因为看不出一点父亲的威严,是少年的感觉啊,草长莺飞,拂堤杨柳。其实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多了。
现在…现在当然也帅,大叔的风韵哈哈。
冬瓜扎着头发,又问:
冬瓜:你似乎很少请叔叔进来坐。
我咬着唇,沉默了。敏感的我又听出了另外的意思来“你和你父亲关系有些疏离啊” “好像说话一直不太多”。
冬瓜:哈哈,我的意思是上回坤坤妈妈买了好几个柚子分给大家,你和叔叔都不在,错过了。
皮卡丘小姐:啊,我记得我也吃了啊。
冬瓜:对,两份都给你了……
我看着床头塑料袋里装的炸至金黄、酥香松软的炸土豆条,很自私地独享了——
也许不算是自私,只是一个少女不愿分享的乡愁。——薄薄的车票,不到三块钱。
时光中谁隐匿看到谁的疼痛。
我不记得四岁之前的事情,所有的回忆都来自于大人的讲述。那个小小的肉团子竟是自己么,竟也顺利地长到这么大。
有一年母亲节,我打车时挽着一束康乃馨(帮人家买的),紧握的丝带漂泊,行人的脸一闪而过,有个光亮莹白的广告标语是这么写的:
您陪我长大,我陪您慢慢变老。
司机:(笑着说)姑娘,给妈妈买的吗?
皮卡丘小姐:咳…给朋友妈妈买的。
然后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
皮卡丘小姐:我闺蜜妈妈,女闺蜜。
司机有些好笑地又闲聊了几句,乏味而冗长的话题,物价啊小孩读书啊这类的。
好在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我好像从来不善于表达,也从来没有送过什么节日礼物给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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