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

“小愿，半夜出去的时候，千万不要抬头看天。如果看到一、二、三颗星星，主管星星的神明就会生气，因为这是打扰了他。他会让你看到的三颗星变成猩红色，然后——夺走你的神智，让你自己杀死自己。

“这是在人间广为流传的传说。但是有一个人不信，就非要去看。白天和邻居们吹牛说自己什么都不怕，真要去的时候可有点害怕了。这一天，半夜三更，他草草披上一件衣服就溜到外面去数星星。等他数到第三颗星星的时候，他发现——”

“发现什么了？”

谢怜神秘一笑。花愿缠着他非要听鬼故事，他便从自己听过的人间传说里挑出较为有趣的一个讲出来。正要讲到最吓人的部分时，花城十分不合时宜的插一句嘴——

“发现自己打了个喷嚏，染上风寒了。”

说完还满脸严肃地告诉花愿，“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晚上出去看星星一定要穿好衣服。”

“……”

“三郎……”

“哈哈，是三郎错了，不插话了。哥哥别生气，继续讲吧。”花城嘴上道着歉，却是一副毫无诚意的样子。谢怜轻叹，又想出一个吓人的故事。

“冬日的某一晚，忽降暴雨。一位行路人虽然急着赶路，但看这天气也走不了了，只好随便敲开路边一座房子的门，问他们能不能留宿一晚。

“那家人看他实在是无处可去，便同意了。行路人正欢欢喜喜准备睡觉，忽然这家女主人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她说，这一家人都是鬼，专门骗人进来、再杀了吃掉的。她是唯一一个活人，要想活命，现在就跟她逃出去。

“行路人吓坏了，没怎么细想就和她一起破窗而出。两人一路狂奔，好不容易逃到一片安全的荒野，那女人忽然露出一个诡异无比的微笑：

“‘这下没人跟我抢了。’”

夜晚烛光昏暗，谢怜又刻意压低了嗓音，倒还真有几分讲鬼故事的气氛。年纪尚小的花愿果然被吓得不轻，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脸色发白。

“这就怕了？”花城一脸纯真的微笑，“还有更吓人的。”

“既是冬日，何来暴雨。”

花愿抖了一下。看他被吓得实在可怜，花城安抚道，“小愿别害怕，假的。这行路人是一方豪强，专门欺压长工、拖欠工资还虐待。他手下被他欺负过的人，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

“那些长工受不了了，便设此计谋骗取行路人包裹里的钱财，还要杀他灭口以绝后患。那女人事到临头后悔了，想要钱又不想害他性命，借鬼神之说托词而已。”

“行路人钱财给了她，可不就是‘没人跟她抢’了吗。”

花愿确实没有刚才那么怕了，松了口气又抱怨，“没意思……说好的讲鬼故事，结果还是人。一点都不可怕！”他却忘了花城说的“冬日暴雨”。

花城一挑眉，“那可不一定。我是这世间最大的鬼了，你看我可怕吗？”

“嗯……不可怕。”

“所以说，人心比那些神神鬼鬼可怕多了。”

花愿还小，并不懂这些。谢怜通灵问花城，“三郎，这只是听来的故事，难不成还确有其事？”

“我编的。让小愿别被吓到而已。”

谢怜略感无奈，再一想，三郎编的故事也确实符合常理，比那鬼故事可信多了。花愿还是想再听一个，谢怜便说了一个更古老的、半真半假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红衣女子时常半夜敲陌生人家的门。若是这家主人开了门，那红衣人便会笑着问他，‘你有没有见过……年？’”

“这红衣人脾气还古怪的很。若直接回答不知道，她有时会一笑了之，瞬间隐去，有时则会暴怒，直接取人性命。”

“曾有一人见过她，因回答的不对，血溅当场。第二天人们发现他的时候，身下血流了一大片，十分恐怖。”

花城又有话说了。“人间的故事是真敢编啊……我何曾做过这种事！”

谢怜有些震惊。“这红衣女鬼，是——你？！”他还有意无意强调了一下那个“女”字。

花城笑得十分灿烂。“是我啊。不过我可没有专挑半夜，问的话也是‘你有没有见过仙、乐、太、子、殿、下、谢、怜’。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就剩了一个字还变了读音。哥哥为何如此惊讶？”

“倒也不是惊讶，只是……”谢怜笑了一下，“只是我们也许可以提前个几百年见面呢。”

“我曾受人之托解决这女鬼，当晚也差一点抓住了她。只是感觉到她实在法力高强，只得让她离开此地，并未彻底解决。”

花城愣住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好在谢怜很快笑着说，“都过去了，现在不是见面了吗。”

“不过……那人是不是你杀的？”

谢怜知道花城必定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只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花城又恢复了平日的潇洒自若，“那可不是凡人，是青鬼的分身。”

“听到哥哥你的名字，他出言辱骂不堪入耳，稍稍教训一下而已。”

谢怜忍俊不禁。三郎前几天还和刚刚养魂回来的戚容打了一架，由此看来，这仇可是结深了。

讲了三个故事，花愿还是没能如愿听到“鬼”故事。花城看他失落，“那我来讲个鬼故事吧。”

他大概天生有讲故事天赋，语气声音都很吸引人。

“从前，有一个战场上死去的亡魂。他想要留在世上，为的是保护心爱的人不受伤害。他的心上人啊，十分勇敢。他日日跟在心上人身边，执行他的命令，不敢有丝毫违背。”

“可是上天很残忍，降下一场灾祸，要把他心爱之人发誓要保护的苍生杀光。他心爱之人要代替苍生承受那可怕的痛苦，他不忍心，便也要代替他去承受。”

“你知道那灾祸是什么吗？是成千上万亡魂的怨念。怨念可是十分恐怖的，穿透身体的时候，就好像……好像将你最珍视的东西在你眼前捏碎，而你丝毫不能反抗的绝望。”

“但是那亡魂不后悔。一开始就说了，保护心爱之人不受伤害，本就是他的夙愿。他举起了剑，准备迎接诅咒。”

“……后来呢？”花愿被那个比喻吓到了，热切盼望着后面可能出现的反转。

“后来——”花城想了想，“一个神仙驾着祥云来救他了，顺便把那诅咒也击得粉碎。他和他心爱之人，就长长久久在一起啦。”

“好了，故事讲完了，睡觉。”

小孩子都喜欢圆满的结局，虽然不满于这样的草率结尾，花愿也乖乖去睡觉了。谢怜却还沉浸在故事里，因为知道真正的结局。

哪有什么神仙呢。无名，承受了不可想象的苦痛，差一点魂飞魄散。

***

“哥哥，这可不算乱编。”

“你曾经救过我许多次，都是霞光满身纤尘不染的模样。”

注：最后一个似乎不是鬼故事呢……

第一个故事是我编的。原本的结局是：“等他数到第三颗星星的时候，他发现星星变成了血一样鲜艳的红色，旋转着越逼越近，将他吞噬。”

“第二天邻居问他怎么样，他僵硬地露出笑容，‘什么事都没有。大家今晚一起去看看吧。’”

第二个故事来源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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