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烟花

又是一觉醒来。

陌生的天花板，柔软的宽床，精致的装饰品。

白夜并不如上次惊讶。

他一把推开房门，北境特有的冷冽的阳光照进屋来。门前整整齐齐排着两列卫兵，手持的长矛反射着清冷的光。

简单漱洗后，白夜走出屋内，见到了昨日给他治疗近视的老魔法师。

“王子殿下，今日您将动身前往王都。路途遥远，若是乘最快的马车，也至少需要十数日。微臣知道王子殿下魔法成就蔚然可观，若是使用转移魔法，即刻便可到达。”白发老头笑吟吟地说，眼睛中却毫无笑意，仿佛仍在怀疑白夜王子的身份，想要从白夜身上镬取些信息。

白夜茫然地说：“如此诚然好，但魔法怎么用？我脑海中对其毫无印象啊。”其实白夜打算趁赶路时偷偷溜走，不过此刻仍然要装傻。

老魔法师将左手摊开，一簇火苗凭空出现。

“心中想象着魔法的效力，将全身散布的魔力灌入手心。若是初学者，还需要念咒文来迫使自己集中注意力。注意力不集中，有可能使魔力暴走，轻则意识混乱，重则一命呜呼。”老魔法师解释道。

白夜想象出充满艺术感的爆裂魔法。神奇的感觉散布于白夜全身，好像是血液在流动，又好像岩浆在奔腾。

这感觉随念力而行动，白夜于是乎将其引导集中于右手手心。仿佛老式烧水壶沸腾时的水汽，盖子无法压制住它顶开一般，躁动的魔力从白夜手指之间喷涌而出，直指天际。

血色般鲜红的大火球在拒北城上空猛地爆裂开，绽出炽白色刺眼的光芒，随后才迎来巨大的响声，震碎了城主府主楼顶端持剑战士的石雕像。

白夜险些被这景象吓得一屁股坐下，等尘埃落定，才勉强抽着脸皮笑了笑，转向老魔法师：“怎样？是这样做吗？”

老魔法师眼睛圆睁，难以置信地望了望天空，又望了望白夜，大张着嘴，心中五味杂陈。

刚才白夜运行魔法之时，周围的魔力浓度突然暴涨，甚至压制得老魔法师无法动弹。原本与常人无异的白夜一瞬间露出霸道的力量，让人像是在风暴中的小舟一样感到无力。

作为研究魔道七十余年的老前辈，他清晰地感知到白夜体内魔力的流向，那浩荡的魔力似乎淹没整座拒北城。

他还记得上一次见到上位魔法师使用魔法，还是七十多年前，老魔法师胡须还未爬上脸颊的时候。年少成名的修林大人——也就是现在的宫廷魔法师，曾在拒北城击退猖獗进攻的魔兽。修林大人只是微微抬手，铺天盖地的火雨便降下来，无数魔兽顷刻间化为灰烬。魔兽们如涨潮般涌来，又如退潮般散去。而老魔法师正是因为倾慕于这强大的力量，才孜孜不倦一直刻苦钻研魔法纸质现在。

看到这种力量，大可以确定眼前的白夜正是所寻找的白夜王子娜娜米，这当然是值得开心的。

但他又悲悯于自身的平凡天赋。第五阶级，是普通人类能够达到的极限。他穷极一生，也只能待在五层圆满，始终未能突破六阶。

拒北城人才辈出，其城主更是出类拔萃，是公认的剑道天才，在四十岁时突破七阶，达到其剑术的顶峰。体术不比魔法，是会随年龄增加而变化的。虽然因为体能走下坡路，如今城主的剑术掉到了伪七阶，仍然可以傲视群雄。

而眼前的的年轻王子，连城主也看不出境界，说明他远强于城主的境界，说不定已经突破八阶，达到“偏在”的领域，也就是神明偏心，给予其位于人类顶点的力量。

据说，如果人的惊讶表情保持一秒以上，则说明他是在假装惊讶；但即使过去半分钟，老魔法师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人类之间的天赋差距真是让人绝望，老魔法师心想。到了这样的年纪，他已不再那么在乎与强者的差距，也不会因此颓靡不安，只是有些无力而已。

拒北城街道上的人全部逃进家里，实在没有地方躲的商人就地趴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士兵队长扯着嗓子吼：“所有人，集结赶往城主府！”

靠近的边军、城市守卫军、城主近卫队、冒险者协会的冒险者们、神殿中的神官和祭司，全部涌向城主府，将门前的二位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主近卫队队长壮着胆子走向前，问道：“化龙先生，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老魔法师挥了挥手，说道：“没什么事。只不过是白夜王子娜娜米殿下，给我等凡人表演了一场盛大的烟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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