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篇】鲸落

【1】

那是一头深蓝色的独角鲸，它浅浅的游过幽暗的海面，突然从海面跃起，跌落水中。白色的月光洒在鲸鱼身上，蓝色深蓝色各种各样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殊的美感。

达达利亚望着这副漂亮的景色，不仅握紧了身边人的手，十指相扣。

“钟离先生，这就是我说的至冬国海中的精灵——独角鲸，”这个狐狸样的青年突然转过头，“它们很漂亮吧——”

钟离没有回答，只是沉醉在这美景之中。

蓝色的独角鲸一跃而起，又重重的砸向水面，蓝白色交织的场面十分壮观。

“的确很美，可是——”

“我知道先生想说什么，不过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达达利亚慌忙的捂住了钟离的嘴，突然又像是受惊的狐狸一样收回了爪子。

钟离望着海面逐渐沉下去的独角鲸，原本微亮的琥珀色眼瞳流露出一股难以明说的哀伤。

“钟离先生想什么呢！我达达利亚就算是闻到您的气味我也会立马凑过来，我生命虽然短如一瞬——”

“生命短倒也无妨，我可以教你一些延年益寿的招式，让你当个仙人试试？”钟离收起哀伤，打趣的逗这只橘毛狐狸。

“我才不要，”青年十分果断的拒绝了：

“一想起来和那个绿绿的矮个子吵几百年那真的头疼——还有啊，我觉得活的越久越不清楚，比如说女士，活成那副模样了，我才不乐意嘞。”

“没想到公子阁下居然有如此大彻大悟之道，在下有失慧眼。”钟离捂着脸，轻笑了一声。

“什么嘛，我在先生眼中难道只是为了干架的憨憨吗？”青年鼓起腮帮子，一脸不开心，突然又笑了：“这样说也没错咯，我的目标就是要不断变强！”

“先生，要不以后有机会我们来切磋一番？”

青年激动的搓了搓手，原来黯淡无光的蓝色眼瞳突然若有若现的有了亮光。

“随时奉陪，公子阁下。”

【2】

两年后，

钟离座在往生堂的石椅上品茶，上品碧螺春随着水的温度舒展开卷曲的身子。当茶叶缓缓的落到杯底，此时丢进一两块冰块，便可解酷暑之热。

虽说这种喝法并不新奇，但对于璃月人喜欢饮热茶反倒有些格格不入——这是至冬的喝法。

“果然还是不太适应……”钟离无奈闭目：“啧，怎么感觉许久没见胡桃堂主，难道——”

“啊啊啊啊，累死啦！”钟离目光落在那个让他应付不来的孩子身上，胡桃伸了个懒腰，“怎么有这么多订单！以前愁订单不够，现在愁保量不保质——”

“果然——”钟离扶额，自顾自的喝着冷茶：“自从天理开战，订单果然多了不少。”

话说——钟离想到了远在至冬的达达利亚。

那只狡猾的狐狸在开战之前连哄带骗的把钟离哄上回到璃月的船后就不见了踪影。

“啊——钟离！刚好！”胡桃忙的恨不得把自个掰成几块用，恰好瞄到喝茶的钟离，

“作为往生堂的客卿，应该为往生堂承担点事务吧！刚好我这边有几口北国银行订的棺材，本堂主觉得钟离你和公子交情不浅，特命令你把这几口棺材送过去。”

“多谢堂主，在下正有此意。”钟离收好茶具，便跟着胡桃认领了棺材，又让工人抬了过去。

钟离很有礼貌的敲了敲北国银行的门。

“你好，你们订的「老房」到了。”

【3】

北国银行的管理人换了一茬，他们手下的人检查了一下那几口黑色的棺材，便掏出一袋摩拉交付给钟离。

“至冬国国库空虚，我们会慢慢还清，还请往生堂的各位宽限几天。”

“无妨，几口棺材，比不上公子阁下请客所花费的钱财——”钟离凝视着黑色棺材，那颜色扎的他的眼睛发疼，“至冬国那边战事如何？”

北国银行的员工左顾右盼，其中有一个人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天理打败了女皇陛下，在至冬国降下灾厄，除了我们这些没有呆在至冬国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变成了——怪物。”

“怪物——”这个词让钟离一时觉得很是熟悉，突然他如同刚被惊醒一般想起些什么。

怪物，那不就是深渊中的那些东西？

“对了，我想问一下你们有公子阁下的消息吗？”钟离有些慌张，立马问道：“还有他家人呢？”

“公子阁下——用那把深渊的刀刺向天理的时候，天理的能力包裹了他，随后……”

钟离发觉自己坠入一个幻觉，那里是至冬女皇的宫殿，天理正攥住了达达利亚的头颅——

“他活生生的被折断，红色的血液渐渐染红了覆盖在白色地面上的冰雪。”

此时，钟离觉得自己的血液也逐渐凝固了起来，他瞪大眼睛喃喃自语到：

“他——死了？”

【4】

那是旅者还在蒙德的时候——

“钟离先生——”那只狐狸突然扒到他的后背，拿出一朵由金属片和金属条弄出来的蓝色小花，“这是我做的小东西，您喜欢吗？”

“只要是你做的东西，我都喜欢。”

钟离强压着收到礼物的欢喜，将达达利亚的做的小花插进笔筒里，“如果有一朵橘色的就更好了——”

橘毛青年开心的笑开了花，如果真的是狐狸的话，他此刻可能正在开心的摇着尾巴。

“下次我要拿璃月最漂亮的石珀和至冬国最坚硬的钢铁来做一朵。”

“话说，这么长时间也没送给公子阁下一个较为正式的礼物——”钟离抿嘴轻笑到：“恰好近日是公子阁下的生日，不如今日就送给公子阁下吧。”

达达利亚瞄了一眼日历，是七月的某一天。

钟离拿出一个很好看的半透明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块略有些浅蓝色的蓝田玉雕。玉雕上有一头卷曲着跳起的独角鲸，那是钟离按照公子的技能所刻的。

“呀，劳烦先生费心了——”

“对了账单寄到北国银行去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5】

“他……死了？”

在得到北国银行的员工肯定的答案后，钟离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往生堂。

那句半玩笑话一般的言语似乎成了印证。

达达利亚被天理斩断了腰骨，毋庸置疑已经死了。钟离以离别不过是下次的重逢的铺垫，却未曾想到那竟然是永别。

甚至在他面对港口乱跑的托克时，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幻想那位看起来像狐狸的青年还活着。

托克不厌其烦的问钟离达达利亚去了什么地方，而钟离则一直用达达利亚在处理至冬疫情去搪塞他。达达利亚的其他家人也不约而同的保守了这个秘密，让最小的这个弟弟不要接触到过多的黑暗。

托克太像年幼时候的阿贾克斯了，简直和阿贾克斯一模一样，无论是钟离还是其他人都不想埋没他眼中的光。

“托克……”钟离突然蹲了下来，有些仰视的望着他：“我要去找你哥哥了，你在璃月好好的呆着，我找到了就马上带他回来。”

“真是的，这个混球居然不来管管家人，一心只扑在工作上。等你带他回来，本堂主一定要好好的骂他一顿。”

胡桃的声音略为有些颤抖，但平日里机灵古怪的样子恰好掩盖了她的情绪。

在托克的注意力被他父母拿着的糖画吸引过去的时候，胡桃苦恼的皱着眉头对钟离说：

“我说钟离客卿，您可是把一个大活儿给我丢下了，自己挑了个好的走了。”

突然她眉头一皱：

“你可一定要回来啊，本堂主可是发过誓要给你举办一场比岩王爷还要盛大的葬礼……就要求不那么坎坷，活着回来就行。”

“嗯，一定会的，胡堂主。”钟离闭眼一笑。

“傻瓜，本堂主还真搞不懂你怎么这么古板，喜欢那个钱包——”

胡桃和他心里都清楚，一但踏入至冬的领土，都会接受到不同的能量，变异就开始了。

钟离若踏上至冬的国土，那么也就无法再回来了。

【6】

至冬的国土依旧万里冰封，甚至就连昔日涌动的暖流也失去了踪影。独角鲸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冰城。

“鲸鱼跳起，则马上会沉入海底——名为鲸落。”

鲸落，是大海中最美丽又最残酷的逝去。

钟离有些木纳的走在万里冰封的土地上，这里与之前的至冬国略有些出入，只是街道上的垃圾逐渐变多。

这里的人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突出的膝盖骨和扭曲的身躯如同以及那些不断异化的残肢居然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所组合起来，有的生出了鳞片有的却长出了尖锐的犄角。

这些生物四处散乱，周围掉落着臭的发腥的鱼鳔，而令钟离最恶心的一幕出现了——食人。

那些长得像人的怪物围在一具死尸旁趴下来不停的撕咬，吞噬。他们如同野兽一般，扯开死尸，又像是人类，用鱼换取人肉。

“看来在这些生物的眼中，人肉利用价值大于鱼肉。”钟离的目光落向一个在用小刀修剪尖锐爪子的怪物，那只怪物看起来浑身被鳞片覆盖，脸上盖着一个红色的单眼面罩。

钟离缓缓的走了过去，无视周围的怪物围了上来，那只怪物也发现了异常，在看到钟离时哀嚎了一声要逃走了。

钟离看到那面具下还未被污染的蓝色眼瞳。

“等等，阿贾克斯！”

那只怪物愣住了，但它立马逃走了。

【7】

这是钟离第一次用这个名字称呼公子，他立马追了上去，那些怪物不断涌了上来，扑在钟离的盾上。

而钟离此时也开启了武神模式，佛挡杀佛，魔挡杀魔，竟也沾染上血污。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像之前报告的那样变异。

盾很快被戳破了，紧接着一个个魔物扑了上来，不停的撕咬他。

“达达利亚！”钟离继续嘶吼到：“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变异后的达达利亚愣住了，随后立马冲了过来，将先生护在身下，开始撕咬周围围在一起的怪物。怪物们终于露出胆怯，离开了他们。

“钟离先生……这个……送……”怪物含含糊糊的发音并没有让钟离听出来一段完整的句子，拿出了一朵花。

那朵花是橘色的，不过是用橘色和银色易拉罐做的。

钟离接过了花，立马抱住了怪物化厚的达达利亚，“走吧，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至冬——去你想去的地方。”

“离开…至冬——去我想去的地方……，我想去……”

【8】

“胡堂主，钟离哥哥去什么地方啦？他找到我哥哥没有呀？”托克依旧问着这句话，胡桃也是十分着急，但依旧拿“你觉得那个地方找人会很容易吗？”的借口搪塞了好长时间。

在胡桃无聊的翻开信箱的时候，突然一个愚人众的信封吸引了她的目光。

“话说——信箱这种古老的信息传递方式，也只会有一个人用了。”胡桃欣喜的打开了信封，里面留着一张往生堂的纸页，上面留着一行很尖锐又很漂亮的字。

很明显是钟离的手笔。

“胡桃堂主，在下和公子阁下以汇合，待他日治疗好伤痛后自会回来。”

胡桃立马翻开信上的邮戳，是昨天的。

“诶诶诶，不会吧！”胡桃感觉自己在做梦，掐了一下自己的脸，“没有做梦！”

“托克！本堂主可没骗你，钟离带着公子回来啦！”

在新建好的群玉阁上，钟离无奈的看了看半石化的脸，又瞄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睡熟的那只狐狸，叹了一口气。

“说好送我的花，上船就丢海里了。”

“哎呀呀，先生那粗制滥造的不如在璃月重做一个嘛。”达达利亚倒是十分开心，不过他的手和部分脸还没完全恢复正常，不过至少有个人模人样了。

“对了，我和你离开的时候你跟我说了什么话？”钟离当时没听清楚达达利亚说的话。

“啊哈哈哈，我忘记了，怎么啦？”

“没事……”钟离难的沉默了，但达达利亚可没闲下来，一直噼里啪啦的讲他遇到的事情，好在有了变异，他才能从腰斩的情况下活下来。

而这种变异，一般不太好处理。

“对了，下午有试药，估计恢复你全貌是不可能的了。”钟离略为觉得吵闹，“睡一会儿罢，不要吵，我头疼。”

“喔，好。”

【9】

第二次试药很成功，至少钟离只是双手有些石化变异，平日戴着手套并无大碍。

公子比钟离要严重一点，除了腹部类似深渊的深蓝色金属连接，他的右眼则无法看到，而且脸上也有一些异界金属，左臂也成了异界金属。不得已戴上了面罩，遮住了被异化的面孔。

待达达利亚和钟离回到往生堂时，托克立马兴奋的扑倒在达达利亚的怀抱里。

钟离则心疼的看着之前送给达达利亚的玉佩，那玉佩已经碎掉了，无奈只能按照璃月的传统用丝巾包住埋在树下。

钟离依旧不知道那日达达利亚说了什么，不过达达利亚现在还活着——真好。

刹那间的一瞬，突然变得如此珍贵。

他欣慰的望着一旁喋喋不休的讲天理和至冬女皇的达达利亚，端起刚煮好的茶，不知为何被烫了一下。

“对了，先生，我忘记跟你说啦——鲸鱼跳起来可不一定是鲸落，只是说法比较多。我刚刚才知道——”

“呵，你这只狐狸，贼的很——”

仿佛他们站在月光下的海面上，看着那条独角鲸再从水面下游了上来。

【10】

“老板，买单。该钟离先生付钱——”

“呃，在下好像又忘了带钱包。”

“好吧好吧，回去记得还我。我这都好几次了，钟离先生你长点心啊——”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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