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伦敦下了好大的雪。
那一年也是周沉沉在伦敦最快乐的一年。
每隔好几天,陆川会风尘仆仆地出现,有时带着伤,有时带着一些街上买的小玩意,有时什么也不带,就出现在她家的客厅里,两腿一翘: 周沉沉,有什么好吃的? 陆川与她一样热爱着中国的食物,她妈妈给她寄的腊肠、火锅料、老干妈和方便面大多是落入了他的胃里,周沉沉气急: 你让你家人和国内的朋友给你寄。
每到这时候,陆川便开始沉默,低头吃东西,隔了好一会才说: 我家人把我当耻辱,我也没有朋友。
那我算什么啊! 她腹诽,可惜他没听见。
方家译却不喜欢陆川,不止一次劝诫她: 这人不是善茬,你不要被骗。
他一个人在国外,好像也没什么朋友,挺可怜的。
周沉沉虽然是这样说,但也觉得陆川是个神秘的存在: 一个人在伦敦,不知住在哪里,没有朋友,似乎也不用上学上班,总是惹是生非,经常和人打架打得浑身是伤来找她。
但他从不给添麻烦,总是轻轻地来,悄无声息地走,知道她生活拮据,还塞了一沓钞票给她: 当我的医药费和伙食费。 她拗不过他,只好说: 那先放在我这里,你到吃饭就过来。
她还准备了一个小账本记账,陆川却许久未见,直到一个深夜带着一身风雪敲开她的家门。 那夜他似乎心情很好,给她带了许多东西,有包包有女生喜欢的本子甚至还有几件内衣。 周沉沉窘得很: 你这是干吗? 陆川少有地带着笑意说: 那洋妞和我说女孩都喜欢这个,原来是骗我。 顿了顿,又说,我要回国了。
周沉沉却笑不出,沉闷地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其实她知道的,陆川出国不是他的意愿,他是被遣送出国。 他曾经在一个喝醉的深夜向他袒露过自己的爱而不得,其实也是个老套路的故事---有个女孩费尽心机让他爱上了她,又狠狠地踹了他,告诉他其实从来没有爱过,只是拿他来排遣寂寞。 陆川不可置信,拿着刀逼问她,女孩却直接报了警。
周沉沉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孩会不喜欢他。
他高大,他帅气,他就像伦敦终年不得一见的阳光。
她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可惜周沉沉没有得到答案,陆川就走了,留给她一堆她并不喜欢的礼物: 女孩要学会保护自己,遇到坏人哭是没有用。
那一夜晚,他真的只是来与她告别。
后来她便真的听他的话,去报了跆拳道,方家译表示不可思议: 女孩学那东西有什么用?
周沉沉狠狠地踹了一脚沙袋,表达自己对他态度的不满。
陆川走后,周沉沉的日子看起来似乎毫无变化: 依旧白天上班晚上打工,依旧每天有做不完的作业和不够用的时间。
只有她自己知道,并不一样。
他的出现与他的离开对伦敦这个城市毫无影响,却在她心里掀起了一阵狂风巨浪。
整整两年,周沉沉几乎没与陆川联系,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编辑了祝福短信给他发去,或许以为是群发,他并未回复,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短信收信人只有他一个。 唯一一次拨通他的电话是在毕业前夕,与她同住了四年的方家译向她表白,问她愿不愿意与自己一起留在伦敦。
她知道方家译喜欢自己,就像方家译知道她喜欢陆川。
我不勉强你,但是沉沉,你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夜周沉沉独自去了酒吧,就是她在诺丁山打工的那一间,她极少喝酒,却不知怎么总喝不醉,只是有点头晕。 也就是那几秒钟的晕眩,她拨通了陆川的电话。
时隔两年,那个刻板的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她没有出声,他却叫出了她的名字: 周沉沉,现在伦敦时间是深夜两点吧,你还在街上?
酒吧有些吵,她听到自己大着舌头问他: 陆川,你好吗? 不等他回答,她又说,我挺好的,学了跆拳道,拿了奖学金,导师说我成绩好,要我留校,我真的挺好的。
她依旧记得,他在电话里笑了,闷闷的,一如既往地带着对世界的敌意。
那就好,可惜我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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