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归来,我接过他手中的扇子,置于书案上,一同前往饭厅用膳,接连几餐,都是清淡菜肴。
何立坐于我对面,绿袖细腰,身量消瘦却挺拔,显得干净利落。我见何立用的不多,怪不得之前笑我在秦府吃不饱饭。
“大人可是不合胃口?”我担忧的问。
“尚可。”
“辰儿会做些点心,若是大人不嫌弃,赶明儿做些给大人尝尝?”我得找个能常去下人院的理由,总不能拘于院子内。
“哦~原以为姑娘娇贵,竟会做点心?”
“不止点心,有时嘴馋了也会做些小菜,毕竟辰儿没遇到大人之前,过的不好。”
我总是把自己说成个可怜人,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只想着如何与狗争食,岂敢与虎谋皮?
“大人饮食可有什么偏好?”
“诶~姑娘慎言。”何立总是一副似笑不笑的样子。
“是辰儿说错话了,应该问大人可有什么忌口?”我慌忙的改口,
何立的一句“慎言”,周身气息凛冽起来,居于高位的人都忌讳被人探听喜好,可我是光明正大的问,若惹他不快,我只当是无心之失。
“并无忌口,姑娘只管做就是。”
何立不许自己有任何偏好与忌讳,难道等着旁人投其所好,加害于他?也不可露了忌讳,让人握住弱处。
流光一瞬,我俩的日子过得当真是云淡风轻。
他白日忙于事务,我就自己找找乐子,宋人喜好附庸风雅,一度达到美学巅峰。
后院女子的雅事无非是点茶,调香,插花,挂画。而我不能舞文弄墨,不是不会,而是不可,只得做一个痴傻文盲。风雅腻了,我也做些俗事,做做吃食,酿酿酒,绣绣花,有时还去后厨院子里招猫儿逗狗儿。
偶尔也会有贵人的赏赐,只要是我能吃、能用的,何立也会悉数带回。一时我风光无两,就连武大人都忍不住调侃这位素了多年的何大人。
“何大人屋里的娇女可了不得,不仅入了您的眼,还有能让您放在心上。”
“不过是一些小女子喜欢的新奇玩意儿,何某留着也无用。”。
“不曾想,我们何大人竟也讨女子关心了。”武大人斗胆打趣何大人,何立却笑而不语。
而我也会将这些玩意儿分给与竹云一些,小姑娘还是喜怒不言于色,她婉拒,我却还是送,只要不是逾矩的,我有的她都有,慢慢她也对我有了情绪,不再像个假人,时常陪我去后厨,手里活计多时,也放心让我独去,我猜是这也是何立的意思。
夜里,何立没有应酬时,常与我同食,偶尔我会亲手做点菜肴,点心,不为探他喜恶,只当给自己加餐。饭后,他于书案读读写写,我在一旁吃吃点心果子,有时也祸害他的纸张,他也不恼,只是纸张太软,叠不出什么花样。但我从不动他的笔墨。
何立夜夜与我同眠,他再繁忙,也从不宿在书房,哪怕后半夜,也要回来。而那个书房,是禁地,我也不好奇。
殊不知,没多久我就踏入了这骇人的境地。
一切不过是他做的戏,布的局,只为引出幕后之人。他对我,从未放下疑心。
“姑娘今日的香气倒是不同,有丝甜意。”何立坐在书案后的圈椅上,拿着扇子悠哉的轻敲手掌。
“大人仔细闻闻,我身上是什么香味?”这些日子的相处,让我也不再拘束,说话也没个尊卑。
“花先入酿仙人识,壳即调香内府知。”随着我身子靠近,何立眯眸轻吟,“可是荔枝?”
“正是大人之前赏的荔枝。从前在秦府得了香方,试了好多次才成了。”
“诸多调香,贵女好用蔷薇水,为何姑娘偏爱荔枝?可有什么典故?”
“能吃能用,多好!”
“你倒贪嘴。”何立不禁失笑。
“荔枝香气清新馥郁,况且我在后厨发现了香茅,此香独特,不怕与人撞香,我便要做与众不同。”
“姑娘的选择,当真是与众不同呐!”何狐狸的大尾巴又露出来了。
“只是香方中不曾有葡萄。”何立用扇子挑起我的手,置于鼻下闻了闻。
“大人当真厉害,我今日见后厨有许多葡萄,便偷偷酿了酒,只是和旁人不同,我酿的酒甘而不饴,冷而不寒。等酿好了,院中的海棠花也快落花结果,那几日花瓣会转为白色,好看的紧,那时大人可要与我花下共饮。”
“姑娘当真是个妙人儿呐,何某便静待佳酿。”
拿扇子调戏我?我便顺势抢了何立的扇子,轻点他胸口,慢慢下滑。
何立瞧着眼前人愈加大胆,平日里虽会做一些亲近之举,只是双眼清澈,毫无情欲,不像今日若有似无的撩拨。
就是睡觉时十分不安生,嗯…乱七八糟的。
胳膊腿儿到处乱扔,睡到酣畅时,甚至还翻过来搂着他的腰身。一开始以为是故意亲近,可细细探查,却是真的睡沉了。
秦府怎的就送来这么个没有规矩女子?古人言,食不言寝不语。
可她用膳的时候会说,不合胃口下次做些别的,若是见他多夹几筷子,又笑嘻嘻的让他多用些。夜里睡梦中还说着胡话,何立好奇宁神倾听,却只听见声声低语,“何立,何立…命数,命数…”
真是胆大泼天,竟敢直呼大人的名讳,还说什么命数?我何立的命数岂是旁人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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