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葬者（三十八）

温泉位于密林尽头一处山坳背面，比较隐蔽，没叫人发现。

泉形状如椭圆，不大，约有五尺长，泉边有几块齐整的石头堆砌成一个天然的屏障，泉水清澈，水面雾气缭绕，丝丝缕缕蒸腾的热气弥漫林间，在清华的月光下，仿若仙界瑶池，是一处极难得的露天浴池。

看着热气腾腾的泉水，花音只觉得全身毛孔都舒展开了，忍不住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拨弄一下水面。

很热，但并不烫，用来泡澡解乏刚刚好。

阿苏德如他所说背对着花音站得很远，在苍白的月色下，只能看见个朦胧的背影。

花音朝他所在的方向瞧去，看不真切，但他强大到不容忽视的气场仍让人心惊，她解开披风的手，顿时停在原处，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被人围观的强烈羞耻感。

明明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半点逾越。

花音试探着道：“阿苏德，你，你能再站远些吗？”

他似乎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沉默着往前又走了两步。

花音从营地出来前已经梳洗过，此刻粉雕玉琢的芙蓉面上未着粉黛，除去狐氅，只穿了件缎地绣花百蝶裙，赤着双玲珑小脚，站在一处高出水面约两尺的石台上，透过朦胧白雾，仿佛误入凡尘污浊之地的小仙姬。

她这模样，既仙又媚，便是山间野鬼看了也舍不得挪开眼。

小雀伺候着她脱下衣物，将其折叠好，抱在怀里。

花音未着寸缕，野外暴露的不适感让她肌肤泛起点点颗粒，刚脱下衣物，她便即刻下了水。

泉水不深，水边的深度刚刚没过她的肩胛，舒适的热水寸寸漫过，沾湿她全身肌肤，温润的暖意侵袭，让她忍不住喟叹一声。

花音在水中转了个身，放松地斜椅在一块泉石上，目光时不时掠过阿苏德的背影。

灵敏的五感让身后的水声如在耳边，阿苏德僵直的站在树下，面无表情地盯着脚下一小丛枯黄的野草，脑中思绪纷乱。

许久，花音才开口打破平静：“阿苏德，巴图鲁能从南朝撤兵离开吗？”

“不可能。”

阿苏德语气淡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巴图鲁不会放弃嘴边唾手可得的肥肉。”

小雀站在一旁将头埋得更低，只恨自己长了耳朵，轻松的氛围一时变得紧张局促。

安静了一会儿，花音扶着岸边一块将将没入水面的石头，将下巴埋进水里，夜风拂过，林中残留的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她又轻声开口问：“那你能离开巴图鲁吗？我听说你母亲是个中原人，你也有一半的中原血统，你可以归顺南朝，南朝必不会亏待你。”

阿苏德静静站在夜色深处，几乎要融入黑暗中，似在压制什么，危险十足。

片刻，他低低笑出声，暗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不会亏待我？怕是不会让我多活一刻吧！”

“音音，谁在你耳边乱嚼舌根？说些骗小孩的话，若是被我发现，哼～”他停顿一瞬，嘴角勾起抹森然的笑意，“就拔了他的舌头，丢出去喂狼！”

花音闻声，拂动泉水的手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仍背对着她，高大的身影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气场凛冽如寒冰，散发着浓重的煞气。

“没什么，我随意说说罢了，不愿便不愿嘛。”

花音继续拨弄着泉水，清洗身体，若无其事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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