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启北巡

朱棣之所以突然要回北平，是因为他前期对北面的招抚动作恐怕要失效了。故元嫡裔坤帖木儿的亲本雅失里从撒马尔罕回来继承汗位以后，鞑靼对明的态度又立刻强硬起来。

朱元璋逝世以及靖难几年间，朝廷完全无暇外顾，其晚年煞费苦心所建立的对外威力，也一下子丧失殆尽。朱棣即位后，又不得不重新苦心经营。起初，新朝廷未稳，还不能立即外出争讨，新帝的对外政策专赖招扶，暂时没有大举出塞远征，只是努力招扶兀良哈三卫和鞑靼、瓦剌等。

当时，蒙古失去了首领，鞑靼，瓦剌两部酋长互相激烈斗争。“北虏”相继投降明朝。永乐六年，故元嫡裔坤帖木儿的亲本雅失里从撒马尔罕回来继承汗位以后，鞑靼对明的态度立刻强硬起来，断然拒绝了皇帝一再的温和诏谕。

……

永乐七年二月，皇帝北巡，命皇太子监国。

“我们又回到北平了。”

此次北巡，朱棣也要开启他五次亲征，北伐蒙古之路。我心下黯然，想起他正是在第五次北伐得胜回朝途中病逝的……

我望着他骑在马上的身影，想起每每从身后拥抱住他时感受到的他厚实的臂膀和温热的体温。我知道，他的臂膀应该挽着弓箭为大明而战，他的热血注定洒在日月山河之中。

而他注定死在最后一次北伐归途。

永乐七年闰四月，朱棣将近得的北虏两千余人，遣使送还本雅失里，与之讲好。然而本雅失里竟把他的使臣杀了。而当明朝派遣最后的招扶使都指挥金塔不歹、给事中郭骥等使虏庭，六月得报被杀，便最终坚定了朱棣进讨漠北的决心。

皇帝亲征之事，自然引起朝堂内外震动。朱棣已不再是镇守边疆的藩王，他是一国之君，以皇帝之身躬自前往前线，若有不测，影响的则是国家的根基，故反对之声络绎不绝。

“你不用劝我，亲征塞外之事，我意已决。”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悬挂于墙上的疆域图，那地图北侧插满了作为标志的小旗。

作为他父皇将领时候的燕王殿下，他便渴望像霍去病一样实现古往今来武将封狼居胥的梦想。如今成了皇帝的他，便想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封狼居胥的皇帝。

对于他亲自北伐之事，我无法说自己希望他发动或者参与一场场战争。但是，即便抛开我知道朱棣注定北伐的事实，我也真心期盼他能放手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我默默立于一侧，既没有像他以为的劝他，也没有进一步鼓动他，实际上我一句话都没说。

许久，他见我没有说话，转过身来望着我。他知我心里也还是担心他亲征之事，好一会才笑着宽慰我，“你不用担心，那些流寇本就是我大明的手下败将，朕要直捣他们老窝，亲手灭了他们。”

我看着他信心满满又志在必得的样子，轻笑着走近他，“我不劝你，我陪着你。”

他闻言，眼神从方才的雄心勃勃随即化成了柔情不忍，“塞北艰苦，岂是你一个女人受得了的。”

我无奈，无论我自认为如何自强，在他眼里，我一直都还是一个柔柔弱弱、需要他保护的女子。

我冷哼了一句，并不想多与他辩驳，只是轻笑说着，“我就知道你看不起女人。什么塞北艰苦，苦寒风沙，我未必没有经受过。”

这话不是虚言，大学时期一个过年假期，我曾经坐过从北京开往西伯利亚的横跨欧亚大陆的铁路，冬天西伯利亚的酷寒，只怕连朱棣都没体验过。还有，像徒步沙漠这样的旅程我也经历过，虽说与行军打仗不同，好歹我也不会像他所说，必然经受不住。

“你？”朱棣闻言，看着我，本来就凝重的面容，此刻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转头又瞧了瞧那地图，又细细瞧了瞧我，似乎想寻求什么答案，无果后只得笑着叹道，“我起初以为你是南方人，后来又一度以为你来自海外，现在你又说你去过北地……这世上最快的马、最快的船朕都见过，只是不知你一个小小女子南来北往、远渡重洋究竟要花多少时间精力？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二十岁，常人是无法做到的。”

我看着他明明惊奇万分，又绝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笑容，便轻挑了挑眉，“你既觉得我非常人，那便不用担心我随你出行受不受得了了。”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淡淡看着我，我心里一急，生怕他真的不让我一同去，便朝他靠近，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左右摆动着，轻声说道，“让我去吧……”

我想陪着他，无论怎么样，我都想陪着他一起。

他握住我扯着他衣袖的手，轻轻置于唇边摩挲着，目光流连在我脸上，“我以为前些日子，我册封了那些妃子，你有些生气了？”

永乐七年，徐皇后逝世后的两年，朱棣才正式册封后妃。他册封我为贵妃，同时册封的还有贤妃权氏、顺妃任氏、昭容王氏、昭仪李氏、婕妤李氏、美人崔氏等。

我原并不想成为所谓的后妃之一，奈何他坚持，我也只得随他去。我也想通了，在大明朝并没有什么张楚楚，无论是柳如眉，还是张无柳，或是皇帝的贵妃，她们都不构成张楚楚，却是我生存在这个时代的一个身份。

我将手从他唇边抽出，抬眼笑着看他，“你以为我整天只在乎你这个妃子，那个美人吗？成日里就该围着你的感情生活转？不过……你虽小瞧我这个小小女子，我却从来没有小瞧过皇上，皇上志在四方，没心思理那些。”

他正凝目望着我，我知道自己此刻眉眼神情间尽是娇俏明媚，完完全全是他喜欢的模样。

他又朝我更近了些，我们的身子几乎要贴在一起了，他将手掌抚上我的面颊，屏气凝神间的气氛，开始流转着暧昧的气息。

我抬头看着他，明知故问地说了句，“干嘛……”

他垂手抚弄着我的衣裙，不怀好意地笑着，“皇上志在四方，也躲不过你的钗裙粉嫩。”

我倒是被他的直白笑到了，并没有推开他，只是侧着头嘟喃道，“什么英明神武，什么志在四方，你这叫白日宣淫……”

他一听，直直将我抱起来，扬声说着，“看来这些年你学问真的长进了许多，这词你也知道了？”

我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得意地看着他，“我知道的可多了。”

他细细瞧着在他怀里的我，许久嘴里扬起了一抹浅笑，“那此刻便亲自教教我？”

……

“朱棣……”

静静躺在他手臂里，许久我才开口。

“嗯？”他轻轻抚着我光洁的肩臂，以及散落其上的长长头发，柔声应和着。

我没有转头看他，只是淡淡地说着，“我知道不管朝臣再怎么说，都阻止不了你的想法了。你尽管坚持自己的决定，只是……让我陪着你好嘛？”

他闻言没有说话，轻轻将我拢近他的怀里，细细贴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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