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月下相拥

我知道方才没有放开他的手，足以让我之前所有的拒绝和表态付之一炬。可是我没有后悔，我不想再逃避和压抑自己内心的感受。

人如果没有遵循内心真实爱意的自由，又怎么算真正的自由呢？

下了夜，我走在回去的路上，今夜月明星稀，天色澄明，月光大片大片洒落一地。从宫中回来，我一步步踏着那轻柔的月光缓步走着，内心比过去这几年的任何一刻，都要坦然。

我转头刚拐进巷子，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墙边，他一看到我，站直了身子，沉默地望着我。

我静静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住这里？”

眼前这个王爷，果不其然，终究没有给我一点个人隐私的自由啊。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莫名其妙忽然说着，“我在等你，等你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

我笑着望着他，“如果我们最后还是没有缘分在一起呢。”

他走近抓住我的肩膀，注视着我，“我不信。”

我心里有些想笑，眼前这个陷入爱情的人此刻竟然有一种不符合年龄身份的冲动和莽撞。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我曾想过，你是不是还想着过去的爱人，可是你也没有去找他。我想过，你和仙仙是不是有什么预谋，来到我们身边有所图？我想，我宁愿你有所图，你要荣华富贵我都可以给你。可是我最怕你这样，什么都不要，开口闭口就断定我们不适合。”

我偏过头，“我开口闭口要说什么你都知道了？那看来我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夜深了，又在大街上，我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和他说什么，轻轻说着，“你走吧……”

他紧紧抓着我的手，问着，“你真的要我走？”

我低着头，轻声说着，“走吧……”

他松开我的手，冷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等到他出了巷子，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的时候，我才愣愣得恍过神，他从宫中回来，不知道在这里等了我多久，我就这样随口让他走了。我知道自己对他其实很残忍，而我对自己又何尝仁慈呢？

我走出巷子口，想再看看他，或许有一天，他真的对我失望了，也就真的离开了。

“不是你让我走的吗？现在跑出来找我，看我是不是再也不要你了？”

我转过头，他站在一旁的路口里，月光下，他仍是那年我慌忙躲避追踪，抬眼就看到的清贵俊逸的男人。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过身抚着眼角的泪水，“你要不要的随便你……”

他走近我，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我要你，你要我说多少遍。”

我再也控制不住地迎上那热切的目光，抚上他的脸颊，踮起脚轻吻着他，抵着他的鼻尖，喃喃地自言自语着，“良辰美景大概真的让人迷惑，让人将一切都放低了，只要这眼前的快乐。”

他猛得将我拥在怀里，贴着我的唇喃喃说着，“世界上怎么有你心肠这么硬的女人，我非要看看你是什么做的？”

……

我们爱恋静谧的月光，爱恋路过的山川，爱人痛苦拉扯又在旧路回了头。人并非不知道世事难全的道理，然而面对灿烂热烈的渴望，忍不住想要去争取，去应和，去憧憬，去怀抱。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直面内心所有的拷问，诚恳又坦然地面对未来可能的悲伤和错误。

他轻轻贴在我耳侧，告诉我说“放轻松些”，我嘟着嘴不想看他，我才不愿意承认我内心的颤抖和翻涌的思绪。

他笑着扶着我的腰身，轻声说着，“好好好，是我做的不够。”

我狠狠咬着他，感到血液在我身体内不安分的声音，并感觉到一股蛮不讲理的爱意，在我心里呼啸着，说要霸占整片柔软。

那夜，爱意战胜了理智，我再也回不了头……

我背靠在他怀里，裸露的身子被他搂着包裹在被子里，我的头发被他放了下来，两个人长长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纠缠在一起，我呆呆看着它们，低声说着，“你这样和我纠缠在一起，要是给旁人发现了，还以为燕王有什么怪癖，有断袖之瘾……”

他不住地吻着我的肩背，还有后背那块早已结了痂伤口，笑着说，“你以为这几年没人这样想我吗？我堂堂王爷，又是壮年，女人都不要了，她们背后早就这样想我了……”

我静静看着窗外透着的微光，随口说着，“若是真的，便害王爷名声受累了……只是我有些不信……”

他忽然将我转过身对着他，急切地抓着我，“你还不信？”

他将我按进他的怀里，我们的身子紧紧贴着，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声，他猛得低头吸吮着我的脖颈，仿佛在惩罚我对他的质疑，我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到了，低喊了一声，“啊……”

他越发用力，好一会才抬头看着我，目光里仿佛有一只被人惹怒的小野兽，他咬着牙说，“大概任谁也不会相信，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得，除了你，其他人我再也没那心思……”

他见我仍有一副不信的样子，忽然捏着我的下巴，“你说，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蛊，这几年和你分开，我简直要疯了，你别不信。我朱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被一个女人这样牵着鼻子走。”

我哪里听得了他这样露骨的表白，将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打开，然后轻轻抵在他肩膀上，感受着他的怀里的温暖。

他满意地轻抚摸着我的后背，在我耳边轻轻问着，“你想不想我？说啊？嗯？”

我没有回答他，他真傻，想不想他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不正在他怀里吗？

他见我不说话，从上而下轻轻揉着我的头发，喃喃说着，“你到底整天在想什么？”

我静静看着窗户的天，原来天快要亮了，难怪有些凉意，我轻轻贴着他的耳侧，“朱棣，今晚抱紧我好吗？”

……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透了，我迷迷糊糊看到他穿着薄薄的里衣，坐在我的桌案前静静翻着。

我一醒来，他便转过头，温柔地看着我，轻声说着，“你醒了。”

我扯过薄裳披在身上，起身走近他，“你在做什么。”

他笑着轻轻将我拉过坐在他的腿上，将我的头发拢到身后，手臂环绕着我，“我见你睡的熟，不忍吵醒你。看你屋里摆设简单，只有这书案倒是齐全，便想翻翻看，你平日闲暇的时候都在看什么，写什么？”

我看了一眼那上头的书籍纸张，轻声说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看着那纸张，笑着望着我，“字写得倒是有些长进，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将墨水沾在脸上了？”

我想起那时，正是他握着我的手一点点地教我用笔，他将我们的名字写在一起，他低头轻吻我，后来，我们深深地抱在了一起……

我低头静静想着，便伸出手指沾了点桌上的墨水，在他脸上轻点着，然后得意地看着他。

他静静看着我做这一切，忽然抓着我的手指，将那上头的墨擦拭掉，置于自己的口中，轻轻吸吮轻舔着，我羞地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脸，他伸手推开桌案上的纸墨，一把将我抱起，让我坐在上头……柔声轻语着，“你这样对我，我很开心。”

我知道他喜欢我，我对他温柔他开心，我对他生气他也哄着，我将墨水沾在他脸上，他也毫不犹豫地将我含在嘴里……

我知道，这叫爱。

那天我们很没有节制，都有些粗莽了，可是谁在乎呢？爱一个人的时候，唯恐不能将自己坦坦荡荡放在爱里。

傍晚，他轻抵着我的头，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轻声问我，“你还要离开我吗？”

这个问题，我今天也想了好久。我想我在逃避他的日子里没想明白，竟然在他的怀里想明白了。

我轻轻起身，也没有推开他，“朱棣，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我也不怕承认爱你，我只是……我只是有太多的不确定。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过现在这样的人生，可是我来了这里；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你这样的男人有牵连，可是我还是爱上了你。”

他抬眼，静静看着我。

我的头脑有些混乱，却极力想要说明白，“你不会懂，我的人生已经不是我可以掌控，它完完全全脱离了轨道。我……我至少还要一些时间……”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些错愕，他大概也在想，我明明没有再拒绝他，可是，什么叫给一些时间。

我继续说着，“我们都应该过好自己的人生，再来讨论爱情，难道不是吗？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了……我心里不是一点触动都没有。”

我捧着他的脸，柔声说着，“可是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和一个有很多女人的男人在一起，这是我曾经完全想象不到的。当然，我曾经问过你能不能放弃你的如花美眷，其实我没有资格让你放弃什么，你的一切是你父亲的荣耀和你自己的军功战绩换来的。你为我不碰其他的女人，我……”

他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怕我再次离开一般。

我轻轻抚着他的面庞，温声说着，“你做好你的王爷，我过我的生活，我不再拒绝和逃避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们自然发展，任上天将我们牵引到哪里，就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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