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第一颗葡萄染上了醉人的绯紫色,历经十月的漫长等待,东宫的后院里也顺利结出了两颗香甜可爱的小樱桃。
父亲并不看摇篮里两个糯糯的小不点,拍拍我的后颈问向同被逮住的母亲:“娘子你看,这么大点的小崽子也能撒种子了呢。”
他脸上的笑比秋里的霜风还凉,嗖嗖环视一圈,眼里锐利的冷意冻得这不大的宜春宫都冷了半截。
同是来探娃娃的母亲敬畏地退了半步。
母亲同情地看了眼我,抻抻披帛鼓起勇气再看向父亲:“那个,是有些稀奇……”
我暗地里白了一眼不尴不尬的两人,继续拨拨摇篮哄着我的娃娃。
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这颗果子不也是他十来的年纪播的种么?怎的轮到旁人头上便如此不忿了?
我并不睬上方羡慕嫉妒恨的冷笑,在某人凌凌的瞪视下正了正坐姿,认真观摩起我家两颗熟睡的樱桃来。
是阿樱和阿桃。前阵子那副婴孩戏樱图很是得大父喜爱,他以为这是个很不错的兆头,遂提前为东宫这个未出生的娃娃定下了这个名儿,没想到上月一诞就是俩,樱桃成了阿樱和阿桃,想必也是颇令他老人家吃惊的。
就是生下来小了些,好在现已足月,看起来也如寻常婴孩般肉乎乎圆滚滚的了。
我掖着阿樱和阿桃的襁褓笑得一脸慈祥。
阿樱浓密乌黑的胎发像我,阿桃大大圆圆的桃花眼像阿父,还有他俩那一打眼便神似我七八分的眉眼嘴巴,再加上白嫩如雪的肌肤,这般漂亮又富贵的瓷娃娃毫无疑问是我家的。
说来这一胎到底是否为我的血脉,父亲对此原本是将错就错糊弄过去的,他难得大方又宽容,说是只要诞下,不论如何都可做我的阿弟阿妹,他并不介意。
只是一来九叔既然能送来那宫人,以他当下的为人便已是确信了七分,二来今日我看过,这两个娃娃可是一个赛一个地像我,却再不必怀疑,这一男一女两个娃娃的确是我的儿了。
好高兴啊好高兴,我也是当阿父的人了。
雀跃的我将迫在眉睫的杀气忘得得一干二净,终于被人忍无可忍地提溜起来打了记屁股:“你个小崽子,让为父年纪轻轻就给人做了耶耶,你说说,你说说!为父不惩戒你又怎么有为父的威信!”
啊糟了糟了,父亲又要生气了……
我后知后觉得打了个哆嗦,偷偷觑向父亲怒气冲冲的脸。
如今十六年十月,父亲也不过二十四龄而已,寻常青春正盛的年纪我竟不小心给人家变出两个孙孙出来,这冷不防老了一辈,他老人家就是真的气我也能理解。
再者更深一层的意思,父亲这几月因为足疾加重,情绪也越发微妙起来,有时忽然任性,又忽然暴躁,弄得身旁人每每战战兢兢的,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段压抑的日子了。
这变化仔细来算,应是从那晋王府的宫人被送来东宫开始的。
父亲近来防备我得紧,女人就别想了,孩儿出生后也不让我看,自己却背着我来这宜春宫偷偷瞧了许多回,回来便抱着我唉声叹气,一副很是心虚气短的样子。
不过今日当我看到了两个孩儿的相貌,约摸方琢磨到他几分不为人道的心思。
原来他早看出来这两个是我的儿,却怕我有了自己的孩儿后就不再一心一意对他了,他怕我长大,怕我当了阿父便不若从前那般依赖他了。
在他的心里,我还是那个病弱无依的孩子。
我俩沉默的功夫母亲已教乳母带着阿樱和阿桃出去了。
临走时她还不忘看了眼我。
是要我哄父亲的意思。
“阿父。”
我肃穆了脸捉住他冰凉的手。
“儿是您的果子,您是我的唯一,我把阿樱和阿桃当作阿弟和阿妹,儿不会食言的。”
唉,今日之后,怕是真的假的,他们也只能是我的阿弟和阿妹了。
我心痛的保证下面前肃穆的男人渐渐松了眉头。
他幽幽看我一眼,不晓得是矜持还是生气地抽出了指,对着亮处不阴不阳地端详着:
“你原来知道我的意思呢。”
不然呢,您气量这么小的人,我还想娃娃们好好活着呢。
我心下凛然,面上却很是松快地安抚着我这不好说话的父亲,待奉承得他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后,乳母们也带着哺过乳的娃娃们回了来。
“总之我的就是您的,阿樱和阿桃自然也是您的,我们都是东宫的果子,您合该理直气壮些才是,”我这么巧言善辩着搀着他起身,再不看那两个偶然而生的小不点:“您呢,想当他们的阿父就当他们的阿父,毕竟他们也有几分像您,旁人见了也不会说什么……其实您仔细想想,都差也不多。”
差也不多的意思是,阿樱已然确信是我的孩子,若我之后阿厥实在继不了位,就让他来承继,不论是我的孩儿还是我的阿弟,都是一样的结果。
父亲看起来就很满意我的说辞,不自觉偏开脑袋,嘴巴角却翘了起来。
然则他解开了心结,不但得了便宜儿子和便宜闺女,还赢得大父欢心,实乃美事一件,此中唯痛苦的只有我一人,我呢历经大半年的等待,到底仍是那个光秃秃什么也没有的“小孩子”。
唉,得来容易去也易,我费尽心机想要个孩儿,终究只是为他人作嫁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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