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跟从苏妃走出后院,她因为有皇帝来寻先忙去了,我于是趁机支开带路的宫人,独自去了最想去的凌烟阁。
凌烟阁里的是二十四功臣的画像,不,乃是当年害死我父兄灭我满门的凶手,与其说是治国的功臣,不若说是政斗胜利的分赃者。
而今不过至和二年,他们其中的大半却已或死或贬或流放,昔日的胜者成了失败者,陪着他们的君王一同下了地狱。
只有这些功臣们都不得好死,神才会眷顾天位上的王者。
我那时如是对着当今的皇帝道。
皇帝需要神的眷顾,因为两个病弱的孩儿,因为他懦弱的妻子,因为他虽时会倒下的身体,他需要向世人道明,天子之位神圣不可侵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可以争夺的,即便是暂时胜了,那些参与争夺的人未来也将不得好死。
他做得很好,我没说尽的也都做得齐整,而今新帝登极天下归安,无人不服李氏做为上天的继任者,也无人再怀疑继任者的能力和德行,所有的一切将偏离前朝的轨道。
刘氏能做到的,李氏也能做到,昔日汉末的乱局终究影响到了后代,如今既定了新的轨道,那么,游戏将重新开始。
我决然一笑,有风“吱呀”一声推开门扉,门外的人默默步入室内,是等了我许久的皇帝陛下。
手被人轻轻握住,皇帝用自己的后背隔开了我与我对面画像的空气。
是那个杀了我的凶手的画像。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走罢。”
皇帝平和地与我哄劝罢,不经意看那画一眼,而后转头与侍从吩咐:“将此人的画像给我烧了。”
“可是,”那侍从有那么一丝为难:“这毕竟是先朝的臣子,您的舅父……”
“即刻!”
那侍从也是做事干练的,被皇帝这么一喝便不再犹豫,长孙国舅的画像遂在我眼皮子底下烧成了灰烬,连同他的人,那些公绩,一通被秋风扫得不见。
国舅算计一生,辅臣的位置没做够三月便被流放到了岭南,不久被逼得悲愤自缢,可怜他生前无名死后也无名,只有那堆尸骨被千里迢迢地拉到昭陵,埋在先帝的最近处作为先朝的祭品。
我告诉皇帝万不可心慈手软,即便是所谓的舅父也不能,他领悟得极好,像所有优秀的皇帝那样出手果决而无情,果然很快就坐稳了帝位。
毕竟他不想做汉惠帝,他不想被功臣裹挟不得善终,他也不想自己的妻儿被他们残忍杀害,没有母亲的庇护,他或许连汉惠帝都不如。
“我赌赢了,多谢你,不可想象若没有你的鼓励,我会不会保住这条命来……承意,我想让你做大郎和三郎的亚父,你愿意吗?”
亚父?
我被皇帝带出了凌烟阁的小院,不远处的亭内正围桌坐着三人,准确来说是苏妃和她的两个孩子。
可我才多大,二十来的年纪,就让我做他们的亚父吗?
尤其是这个大些的,大约都十来岁了吧,长得比我还要显年长,这合适吗这?
我看向皇帝。
皇帝可比我淡定多了,他睥睨过自己两个乖巧的儿子,果然使他们愈发自残形愧,方还疑问的目光一垂,安分落回了地面。
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你们两个,谁知道相国这个职位是干什么的?”
皇帝忽然问话道。
长些的皇子转了转眼珠,即刻拱手回复道:“秦国有个叫吕不韦的,他当过相邦,韩信,曹参、萧何,樊哙、周勃、吕产、董卓也担任过相国。”
哦,好像没几个好结果的。
三皇子不急着道,而是歪头细听,却听他话方落,又被皇帝问道:“象,那若是让你选其中之一当你的亚父,你喜欢哪种的?”
总算是明白了。
那大皇子正对上皇帝探问的眼,迟疑答道:“曹参,萧何那样的就好,其他的……我害怕。”
他这么说着,黑亮的眸子里果真有些瑟缩。
苏妃和她怀里的三皇子亦是随之瑟瑟发抖,被皇帝提问到时也只是慌忙答“兄怕的我也怕”,算是同父异母却宛若一个脑袋的兄弟了。
我被皇帝自身边拎起,笑呵呵地推到哭哭啼啼的两儿身前:“那此人正好合你们的意,他既可以是萧何也可以是曹参,就看你们两人是如何选了……就如此拜了他吧。”
那二兄弟擦擦泪,皇帝的明示下终于恭敬拜我:“亚父。”
“哎~”
唉,两个小拖油瓶。
平白认了两个儿,我心情说不上好还是不好,面上和和气气地扶他们起身,和蔼可亲地一一揉过他们的脑袋:“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亚父以后会像你们阿父一样保护你们的。”
我答应得爽快,那两个孩子霎时小脸乌云转晴,还未与我叙叙情熟悉片刻,我身旁的人计谋得逞不多做留恋,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我离开了后院。
原来是忙够了。
此时的甘露殿已没了什么人,书案上不是文书上表而是谁人的书势,再上近前辨别,原来是我当年的书势。
“你的字真好。”
皇帝拿起我的那张书势,自顾绕到案后对比着手下的一张。
而后惭愧嗟叹:
“这几年来我教臣子们描摹你的字,许是人的缘故,竟以为无一人得这字里的端庄俊雅之气,如今你终于醒来,我也可以看你写这漂亮的书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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