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有光

是夜。

月色朦胧，星光迷离，四处都有蟋蟀微弱的声音，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

弟子房说大不大，沈月尘不好意思让他打地铺，自己打地铺的话又怕他觉得自己在刻意避开他，左思右想，沈月尘说：“八月渐冷，地上凉，你要不……”

“好”，沈望月毫不客气的将新领来的枕头往塌上一丢，沈月尘接过，将它摆好，拆了发，除了外衣就打算躺。

沈望月来到塌边坐下：“你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问：“不摘吗？”

沈月尘愣了愣，浅浅一笑，回答：“不碍事，睡吧，明天还有晨修。”

“这里没风，摘了吧”，说罢，伸手就要去替他摘。

沈月尘坐在塌上拽着被子立马往后一缩。

沈望月愣住了，讪讪收回手，双眸流过一丝受伤之色，转瞬即逝。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桌上的烛光烧的烈，“噼啪”作响。

沈月尘说：“实不相瞒，其实我是异瞳。”

“嗯？”沈望月眸光闪动，问：“异瞳怎么了？”

“就是……”沈月尘似乎在组织语言，伸出食指搔了搔脸颊，慢慢吞吞的说：“它似乎不能见到生得俊俏的男子，五官端正的也不行，见了就会有刺痛之感，唯独见师尊时不会。”

沈望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两颗虎牙在柔和的烛光里愈发夺目，他问：“哥哥是在夸我吗？”

沈月尘涨红了脸，扯过枕头抱在怀里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了进去，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望月别笑我了……”

沈望月的声音温柔至极：“好，我不笑了，哥哥抬头让我看看。”

沈月尘闻言抬起头来脸上的绯红不减，双眸上的白凌歪了些，他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师尊与青鸾长老都替我看过，除了用东西遮掩，别无他法。”

“会吃醋的眼睛，那可真是特别。”沈望月两特别两个字说的很重。

沈月尘道：“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想法。”

“你说。”沈望月除去靴子，一脚踏在塌上，环抱着小腿，侧脸附在膝盖上看向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觉得，这只眼睛不是我的。”语气平稳，声调柔和。

烛光“啪”一声，光芒一弱，而后恢复正常。

沈望月笑了笑，坐直了身板把腿放下，慢慢向他靠近。

沈月尘一愣，又想往后缩，转念一想又觉得，大家都是男人，这样会不会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他故作镇定，身板是又直又僵。

抓着枕头的手不自觉得开始用力，关节微微泛白，心如擂鼓，冷汗涔涔。

两人近在咫尺，他凑到沈月尘左侧，沈月尘甚至能感受到他微弱的鼻息，这时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飘了过来：“你好呀。”

犹如羽毛划过肌肤，留下细微的触感。

所到之处酥麻至极。

沈望月退回原位，又是一笑，眉眼弯弯，虎牙森森，带着些戏弄的口吻道：“我已经跟它打过招呼了，我们是朋友了，你现在摘下来试试。”

沈月尘还愣着，耳畔回荡着他轻柔至极的声音。

你好呀——

沈望月再次朝他伸出手，绕到脑后，轻轻一扯，白凌飘飘然落了下来。

一双流光璀璨，宛若星辰的双眸露了出来，睫毛簌簌，柔唇微启，面露吃惊之色。

这时，沈月尘左眼眼眶顿感湿润，一滴泪水划过脸颊，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沈月尘抬起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背上的那滴泪水，喃喃道：“真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沈望月伸手轻柔的将他的眼泪擦去，道：“如何，我没骗哥哥吧。”

沈月尘木讷的点了点头。

——

两人穿着中衣，躺在榻上，很有默契的给中间留了一小处分界线，各怀心事。

沈望月忽然问：“你以前不是与寒雪尽同住静雪阁吗？什么时候搬了出来？”

沈月尘愣了愣，心想这家伙怎么不唤寒雪尽师尊，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还不习惯吧，沉吟片刻，道：“这事说起来，有些难为情……”

——

沈月尘四五岁时一闹脾气寒雪尽就老爱拿糖哄他，沈月尘就觉得他师尊好神奇，总能从身上随时随地的掏出糖果。

这天寒雪尽接了派中委派，外出除邪祟，沈月尘则此时已会认人了，就让白柳程带着，白柳程顾着打牌，便让沈月尘自己在一旁玩。

沈月尘玩累了就睡，睡够了就玩，待寒雪尽归来之时他才刚睡醒，正兴奋着。

寒雪尽则有些疲劳，回到静雪阁时更是绷不住了，昏昏欲睡，给了沈月尘几颗糖便让他自己去玩。

自己则和衣而卧，沾床就睡。

沈月尘吃完了还想要，一骨碌爬上了床，寒雪尽睡得很沉，梦呓时刻，沈月尘怎么都叫不醒他。

只好自己动手了，沈月尘在他身上来回摸索，就是没找到任何东西。

期间寒雪尽只是蹙着眉感到烦躁，拍掉了他的手，又稳稳的睡着了。

沈月尘揪住他腰间一根带子，一扯，解开了他的腰封，伸手就往里掏。

他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顿感疑惑：“咦，这是什么东西？”

软绵绵的，像个囊袋。

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也有这个东西，便喃喃道：“师尊这个东西，徒儿也有，怎的没有师尊的大。”

难道是肉瘤？

青鸾长老授课时他也有在一旁听过，有些人便会生有这种有害的肉瘤，严重之时还会要人性命。

师尊身上的该不会就是这种有毒的吧？

为了更清楚的知道这是为什么，沈月尘两手并用，探索奥秘。

“哇，刚才柔若无骨现在怎的好像生了骨……”

寒雪尽睫毛簌簌，猝然挣开了双眸！

低头一看，惊得他直接弹了起来。

“你！”

………

“后来师尊有意无意的开始躲着我，待我大些便与其他弟子一般入住弟子房了，望月，你在听吗？”

他侧身看向沈望月，只见他呼吸平稳，双目合实，肌肤洁白无瑕，睫毛垂着，看起来十分乖巧。

沈月尘微微一笑，远远一吹，桌上的烛火便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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