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之徒

宋清宁喝了点酒，闷得厉害，后背被抽的地方正隐隐作痛，他坐在马车上，掀起薄帘手撑在窗口支着腮享受着四月微凉的夜风。

“世子，咱们这是回府吗？”王全乐提着灯笼弓着身子放慢脚步来到宋清宁身边问。

王全乐是沈泽宇给的人，见他挺老实，年纪小心思纯，宋清宁就把他留在身边了，国王防他防得紧，就连近卫都没让他带进安东国。

宋清宁沉吟片刻，道：“花月亭。”

王全乐当即挺直身板高声道：“得嘞，花月亭～”

宋清宁当即伸手往他头上一敲道：“你小点声！”

“哎呦”，王全乐吃痛，揉了揉脑瓜讪讪的低下了头。

——

花月亭。

宋清宁也算是常客，前脚刚踏进去后脚老鸨就屁颠屁颠的来到他的跟前。

“哎呦，宋公子来啦，这几日新进了几个姑娘最小的才十三，个个生得白白嫩嫩的可招人喜欢了”，接着老鸨凑到宋清宁耳边小声道：“还有两个雏儿，特意给公子留着的。”

老鸨身上浓郁刺鼻的胭脂粉水味呛得很，宋清宁后退了一步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挨着自己。

鬼使神差的又想起寒雪尽身上的味道。

那香味很淡，得靠近了才能闻到，沁人心脾，若隐若现又似有似无，也分不清是从哪散发出来的，好像这人就是一缕花香。

那到底是什么花啊？

老鸨嘿嘿一笑后退了一步。

宋清宁沉声道：“借一步说话。”

老鸨一愣，立马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一副“你不说我也明白”的模样。

她一笑，眼角的皱纹就愈发明显，看得宋清宁心里直直发毛，不禁打了个寒战。

老鸨领着他来到一间空房，宋清宁关门前还往走廊左右看顾了一番，确定没人才合上门。

转过身，宋清宁强忍着恶心凑到老鸨身边小声道：“你这有没有……”

此事实在是难以启齿，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鸨就是老鸨，惯会察言观色，见他踌躇犹豫，面露难色，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有的有的，您在此歇会，我这就去给你找来。”说罢便开门走了出去。

宋清宁歇不住，在房里负着手来回踱步，他想不明白。

这老鸨到底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老鸨自然是清楚的，不要姑娘，雏儿都不要，那定是——

不出片刻，老鸨就领了两个身形娇小，肤白脸净的少年走了进来。

两人一进来便弓着身子来到宋清宁面前。

宋清宁顿时感不适，后退了一步。

老鸨合上门，转过身嘿嘿一笑：“如何呀，公子可还满意？这可是我们这长得最好的男季了。”

他很庆幸老鸨能猜中自己心中所想，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他实在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宋清宁尴尬的不行，面色铁青，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你先，下去吧。”

老鸨笑得更阴森了，大抵是见过不少这种事情，那笑容里带着些嘲弄，看得宋清宁是羞愧难当。

老鸨离开后宋清宁负着手，盯着他们半天不吭声。

那两名少年被宋清宁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脱了。”宋清宁简言意骇。

两人皆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眼开始缓缓褪去衣裳。

松松垮垮的薄衣被不慌不乱的拉开，才露出锁骨。

“停！”宋清宁摆摆手：“出去吧。”

两人走后，宋清宁就跟蔫了似的趴在床榻上整张脸埋进了枕头。

他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断袖之癖。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

——

翌日响午。

白灵阁习武台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前来拜师的子弟。

日头正烈，五位长老兼掌门均已到齐，正相互交谈。

无心长老寒雪尽自然是个例外，落座于白柳程之侧，一旁站着他门下唯一的弟子沈月尘，执着一把白伞，伞向寒雪尽倾斜，两人都望着热闹非凡的习武场，却是沉默不语。

寒雪尽往届都是意思一下过来坐会就走，但这次却无动于衷。

站得有些久，沈月尘毕竟也是血肉之躯，额头沁出了薄薄一层汗，他抬手便擦了。

寒雪尽正襟危坐，头也没抬，手指在宽袖的掩盖下微微抽动，一张遮阳蔽日的结界就在两人头顶展开。

沈月尘微微一笑，将白伞收起，道：“多谢师尊。”

一旁的沧澜长老对此嗤之以鼻，手一挥，也展开一张金光灿灿的结界，比寒雪尽的更大，甚至还有降温的功效。

紧挨着的光羽也展开一张结界，三张结界相碰，光芒时强时弱，滋滋作响。

底下不明所以的弟子们还以为长老们正扬己露才，不禁发出阵阵赞叹之声。

一名男修道：“哇，金色结界的那个是沧澜长老吧，我要拜他为师！”

“你看银色结界的那个，是不是无心长老，好俊啊。”一名女修春心暗动。

另一名女修摆摆手：“还是别了，我来之前就听说了，无心长老好打人。”

女修面露沮丧之色，道：“此言当真？那我还是拜青鸾长老吧。”

报了名的弟子也集齐得差不多了，白柳程门下的首席弟子便下去让弟子们以四大长老为首，分列站排。

往届此时寒雪尽已转身走人，这次却出乎意料的留在了长老席上，一旁的白柳程凑过来问：“无心可是要收徒？”

寒雪尽瞥了他一眼，一个字：“是。”

他其实并无收徒的想法，但白灵阁少主此番归来白柳程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塞给他，既如此，多添一个也无妨，总不能叫人以为，他寒雪尽除了白灵阁少主以外的人都入不了他眼。

沈月尘不算，他是例外。

往届都是青鸾长老的队伍女修最多，但这次居然是无心长老的队伍女修最多。

沈月尘粗略看了一眼，有些数不过来了，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调侃道：“师尊很招人喜欢呢。”

他没明说是姑娘。

寒雪尽不禁蹙起眉头，捻了个传音决，薄唇一启一合，冷清深沉的声音便飘了下去：“只收一人。”

话音刚落，立马有不少人知难而退，讪讪离开了退伍。

只收一人什么意思？

就是资质最佳，修为最高的呗。

底下窸窸窣窣闹成一片，有人走，又有人来，踌躇犹豫不定，不一会，无心长老的队伍就剩不到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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