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帝心生变

帝王私下议事通常是在金龙殿偏殿，可宁逸被带着去的却是另一处偏殿。他心疑的望着总管太监，却见他步伐匆匆，丝毫没有带错路的意思，登时心中一紧。

这是一处他从没来过的地方，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味，沁人心脾却让嗅到一丝危险。

“父皇，叶家嫡女非皇室宗亲，将她送到西越算不得和亲之举。北秦如今虎视眈眈，若能以她换得西越七王子心服，对我朝是有利无害。”宁崇的声音冷静而深沉。

门外，宁逸蹙眉驻足。

“朕何尝不知西越在玉峰关可起抵御北秦之用，只是七王子就算得了叶家嫡女，也未必会愿意为我朝做先锋。”皇上语声犹豫。

宁崇偷偷瞥了母妃一眼，使了个眼色。

德妃在侧是一句话不说，这后宫不得干政，就算皇上将她传来那也不代表她可以畅所欲言。只要皇上不开口，她就一个字都不能妄言。

茶香缥缈，皇上是端起茶轻抿一口，眼神却暗中打量着。

“启禀皇上，靖王已到。”总管太监掐准众人沉默的时机。

宁逸一怔，本想在此多偷听一阵，却忘了身边有个老狐狸。他甩了甩袖，昂首阔步踏入殿内，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靖王来得正好。”皇上眉宇舒展，但看不出一丝笑意，“边关来报，北秦率军一万驻扎百里之外，意图不明。西越七王子自言求娶叶家嫡女，与我朝结为姻亲，也自行请缨驱除北秦。”

“对此，你意下如何？”帝王嗓音绵长而带着一丝试探。

宁逸目色从容，略微思索了片刻：“父皇，西越贪得无厌，承诺之事从未有一次允诺。若不是当年李家军力挫重军，让他们无力回天，不然还不知会如何。虎狼之人，儿臣认为不得轻信。”

那些个外番本就没有一个安分。

皇上沉思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但外番享受恩泽多年，轮到战事却不用他们为战，实在有些可惜。”

外番即是称臣，国君遇敌就该奋力为之一战。只要将一个侯门嫡女交给西越的七王子，便能得到万千助力。等到木已成舟，西越王也不能因儿子的私自妄为而对国君置之不理。

宁逸心下一紧，听父皇这口风怕是早已有意将人许出去了。

没了叶香君，叶家侯府跟李家将军府的唯一牵连就断了，叶家起势可少一分助力，李家护驾有功也可失去叶家的庇护。这对帝王来说，一举三得！

“三弟这是不愿叶家小姐做牺牲品吧？”宁崇阴阳怪气开口，“真是妇人之仁。”

宁逸不置可否，看都没看他一眼：“国之大事以父皇为重，我便是妇人之仁也无妨，终究是以父皇为上！”

宁崇脸色一青，本想奚落他却险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了好了，你们兄弟为国鞠躬尽瘁，各有各的考量。皇上英明自有决断，你们何必伤了和气。”德妃恰到好处的开口，缓和了氛围又恭维了帝王。

宁崇轻哼一声，瞪着宁逸。宁逸则岿然不动，只是冷冷站在原地，仿佛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

“靖王，至今你还认为西越贪得无厌，是虎狼之人吗？”皇上嗓音一沉，面容也是冷硬，目中含着丝丝愠怒。

宁逸眉头一蹙，脸上是不禁浮出厌恶。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这一瞬，殿中所有人是都看到了他的这一丝厌恶。

“皇上，靖王已不是当年的莽撞少年，怎会还抱着这般考量。那七王子张狂放肆，在国宴上便点名要叶家小姐，皇上若是应允日后国宴上外番岂不是屡屡提要求。靖王定是担心这先河一开，外番们会纷纷效仿。”德妃步至宁逸面前，横身是护住了他。

皇上冷哼一声，面色更是阴沉。

这一番解围看似是解围，实则是火烧浇油。外番即是外番，那就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哪能提什么要求。布善泰是个愣头青，其余使臣可都是部落长老，若跟布善泰一样只会让天下嗤笑。

德妃这番话便是暗中点名宁逸心怀旧恨。

当年，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顶撞皇上，以至被下放民间，为的就是和亲一事。那时皇上没有公主，是将一名宫女办做公主送到了西越。多年来，西越收敛只因李家军尚在，三次纳贡只有一次安分。其中第二次，布善泰险些伤了太子。

这一次于国宴寻衅，要不是王怀武出战，结果比上回好不了多少。如果当年李家军乘胜追击，倾覆西越，如今哪里还有布善泰嚣张狂妄的份。

宁逸怀恨即是在说帝王昏庸做了错事。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德妃抿嘴偷笑回眸是望着宁逸，口中劝道：“你离开朝堂多年，对国事是诸多不知。皇上乃是为大局着想，你还得多随朝官历练才是。”

宁逸眉头深蹙，被这话恶心的险些吐出来。

“够了！”皇上沉声喝令，“丞相病在榻上不得议政，朕本想召你们来问问有何见解，却不想你们是半点有用的话都说不出！”

宁崇颔首低头，退后半步乖乖听训。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德妃福身，轻声宽慰。

宁逸目光一抬，正对上一双暗藏火光的眼睛。这哪里是因为他们说不出独到见解而愠怒，分明就是他未奉承他的心思而不满！

他抱拳颔首：“父皇息怒，是儿臣无能。”

皇上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起身负手是扬长而去。

殿中，德妃红唇轻抿露出得意淡笑，望着宁崇，二人的眼中分明都是得意。

“三弟莫要难过，这宫中本就是一浪压过一浪。你这孤立无援，自然要受父皇轻视。可惜贵妃娘娘不在，否则还能有一个人替三弟说上几句话。”宁崇目光邪佞，唇角是高高扬起。

德妃咦了一声，狐疑道：“说起来，贵妃娘娘都失踪好些天了，皇上却一点不焦急。恐怕她是凶多吉少，皇上操劳国事，对这失踪案也不甚放在心上了。”

宁崇啧啧摇了摇头：“废太子宫变后，父皇已将防卫加强了三倍。安贵妃能在宫中失踪，想来定是和那传言一样，是她自己随奸夫私奔。不然这硕大的后宫，贼人带着她怎走得出去。退一万步说，就算贵妃娘娘解救出来，那在贼窝里呆了几天，还能是干净的身子吗？”

这不干净的身子，任何男人都会厌弃。安贵妃被救回，那被打入冷宫也是迟早的事。她膝下无子，外戚会选择明哲保身而放弃她。安贵妃是活了也是死了，毫无用处。

德妃身为最高妃位，宁崇政绩颇佳，这被封皇后跟储君也是敕造的事。其余皇子就算再受皇上青睐，那低贱的妃嫔也斗不过他们母子俩。

“三弟，宫中没了安贵妃助力，宫外没了叶家扶持，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宁崇冷声低语，目光就似一条吃人的毒蛇。

宁逸挺立厅中，身子岿然不动如泰山般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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