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嫡庶不过名分

安行殿内，宁崇坐于暖炉边，两位美姬正左右服侍着他。软玉温香，抚慰他那惶恐不安的心。

“圈地一事，你们不是说已封住了张林二家的口吗！如今不但落人口实，还偏偏落在了那个畜生口里！”宁崇单手扶额，怒目扫着跪了一地的幕僚。

外戚无能，父皇无宠，联姻无望，他想笼络一个权臣必须耗费巨大的心血。御史成宽帮他暗中压下了杜敢的奏折，杜五之事才没闹得满朝皆知。如今成宽为保其子，徇私枉法，正是求他相助时，可他却无能相护。

这要传出去，是问天下还有谁敢投靠他！

幕僚们寂静无声，他们已将能封的口都封了，甚至不惜从外州买来三百个佃农，将张林二家的农奴都赶出了京都。那些乡邻百姓也屈于官威是寂寂无声，张林二家是孤掌难鸣，那状纸就是送到府衙也无证据相告。

周大人接状纸之前他们已打过招呼，张林二家无凭无据，只拖着不了了之便是。耗到最后，他们也只能认栽，成宽的大公子只需安分那么一年半载，这事也就过去了。

这本就是天衣无缝，怎会让靖王爷知道了？

“本王若在靖王府中遭刺，他定脱不了关系。可是，他当着本王的面，将本王的精锐斩杀殆尽！还找出十几个毛贼做替罪羊！本王却只能忍气吞声，任由他羞辱，陪他演着一场好戏！”宁崇怒火中烧，将茶盏狠狠掼在地上，“一帮废物！”

两个美姬吓得面色惨白，俯首颤抖。座下幕僚已是头埋得如钻进沙坑里的土鸡，大气都不敢出。

“王爷息怒。”满座寂静中，一人沉声低语，听着稳重大方。只见一人青衣方帽，五官端正，眉目清明，抱拳正身是透出一股肃然。

“靖王爷既敢将此事公然告知，可见他已将此案压下许久。若此时再翻出来，御史便可参他一本渎职怠慢之罪。这案子也本就是府衙周大人再打理，他若插手便是越职而行，也少不了一本弹劾。王爷放心，他不过虚张声势。”

府衙跟刑部，一个管民案，一个管官讼。成宽大公子未入仕途也未有功名，他的案子就是民案，只要张林两家不告到刑部，宁逸就没有理由擅自插手。

闻言，宁崇面色是缓和了几分：“东方先生可是有妙计？”

这口气，无论如何他都咽不下。

东方悟，年方十四时便在科考榜上有名。当时他年纪尚幼，只等年满十八便走马上任。多年后他却浪迹天涯，无心为官，直到因遭人妒忌被人陷害入狱。

而他入狱的地方，恰好就是衮州，德妃外戚的地方。东方悟游历衮州时，昔日同窗偶遇之后便心生恨意，将他设计入狱。东方悟是小有名气，外戚等人当即便将他救了出来，送到宁崇身边做幕僚。

感念救命之恩，东方悟也是一心扶持宁崇。

“此事对王爷不利，靖王爷不追究，王爷自然也不能再提起。”东方悟垂眸沉吟，“王爷所谋之事，正在紧要关头，还望王爷不要多节外生枝。”

座下幕僚都在绞尽脑汁的出谋划策，只想给主子设想一条妙计。可谁成想，东方悟不但不出计，还劝着主子不要多追究。

宁崇喉头一梗，但心思也是沉了下来：“先生说的有理，父皇对皇后宠爱有加，心里也偏宠太子。听说皇后屡次跟父皇提及太子婚事，心中定的人还是盛家千金，等那圣旨一下，势头可就全变了。”

盛丞相德高望重，群臣多是站在他那边。皇上若真下旨赐婚，就等于将太子定在了未来的龙椅上。有了这暗示，太子对父皇便少了猜忌算计，更多的矛头便会转向他。

无母妃受宠，无外戚相助，他是双翼被折，再难成事。此时若再分心于宁逸身上，那真正的大事可就错过了。

“王爷可是在愁叶家嫡女容颜有损，亲事难成？”东方悟看出了宁崇的心思，若不能在太子之前联姻，他就无法笼络到那些举棋不定，还在见风使舵的朝臣。

“知我者，先生也。本朝礼制不可违，父皇口谕虽可用，但香儿的心思似乎不在本王身上了。”宁崇眼眸又是一冷，这当中少不了宁逸从中作梗。

这三年来，他们如胶似漆，百般恩爱。香儿见了他不是脸红就是羞涩，还为他下厨学做了糕点，更花了足足半年的时间为他绣了百川山河图，献给父皇以讨欢心。

可自打那天之后，她就似变了一个人。先是欲言又止，哭诉苦衷，而后便是漠然决绝，犹如陌生人。

“叶小姐的心思不在王爷身上又如何，这不是还有另一位叶家小姐吗？”东方悟语调怪异，意有所指。金松寺他亦是随行在侧，有些事情他也看在眼里。

“这怎么能比呢，香儿是嫡女，将门世家之后。春儿是庶女，还是秦楼楚馆的妓子所生，玩玩还可以。娶她？让本王以后如何抬起头做人。”宁崇不屑冷道。

“王爷若这么想可就想岔了。”东方悟不以为然，“嫡女庶女不过是一个称谓，世间也无几人得知吴姨娘的出身。只要叶侯爷将她扶正，谁又敢碎嘴说侯府主母是秦楼楚馆的妓子。”东方悟说道。

忠烈侯府世代簪缨，当家主母也是世家名门出身。吴姨娘入府时，叶夫人尚在，叶政不过用一顶轿子便抬入了门。当时也未有人留意到这姨娘是什么出身，如今要编造起来也很容易。

“先生所言，深得我心。”宁崇微微邪笑，被这一提点，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要叶政将吴姨娘扶正，叶春容便是侯府嫡女，父皇那圣旨便还作数，她也符合礼制做他的平王妃！

“只是李家将军府虽大不如前，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叶政也是碍于李家门面，这才多年不续弦不收房。一朝想让他改变心思，只怕不太容易。”宁崇垂眸深思。

东方悟确是微微一笑：“这有何难，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叶侯爷年过不惑，膝下无子，他大可三妻四妾，以续香火。”

这纳进来的人是小辈，怎么也不可能做当家主母。可妾室一多，后院就杂了，总要有个人来管。这数来数去，也只有吴姨娘能做得，顺理成章便可扶正她做主母。

“先生真乃旷世奇才！”宁崇双目放光，朗声轻笑。

东方悟抱拳颔首，不冷不淡，目色平和。

“这下子，侯府可热闹了。”宁崇冷笑，提笔开始写信。

而他所言的热闹侯府中，叶香君也正执笔写书，目色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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