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究竟是人是鬼

“侯爷，我知你怕事情闹大。这侯府嫡女谋害亲妹的事传出去，也是一桩丑事。可我们不能白白让春儿受这屈辱啊，侯爷秉公办理此事，方显得你大公无私，于仕途也未必不是好事。”吴姨娘极力怂恿着叶政大义灭亲。

叶政冷着一张脸：“你当真要本侯将此事严查？”

吴姨娘眼前一亮，上前道：“这个自然，春儿是妾身亲生女儿，试问哪个做娘的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蒙受不白之冤！还任由凶徒逍遥法外！”

叶政突然将手中茶盏狠狠掷在地上，茶水纷飞缭乱，在地上迸溅开来，划出一扇长长的横刺。

“若不是春儿私会平王，她怎会受此羞辱！那歹人要害的不是春儿，是我忠烈侯府的嫡女！你还不明白吗！”叶政将医僧的话转告给了吴姨娘。

“香儿屋中的迷香早在白日里就设下了，那时就已被人点燃。若不是常嬷嬷所为，那就是恶人已下了手。不然羽儿也不会取了香灰去询问医僧。香儿没有做那残害姐妹的事，你不必咄咄逼人，凭着下人的三言两语便污蔑香儿！滚出去！”

吴姨娘被劈头盖脸一通骂，硬生生被赶了出来。

当夜，叶政派人重返金松寺，再次查探了那间厢房。发现那香炉还在长廊尽头，那香灰也都还残留在内。若是香儿设计的谋害，这些东西她早就销毁干净，怎会有多余的残灰落到常嬷嬷手里。

细查之下，还发现常嬷嬷跟羽儿的房间就如叶香君说的一样，一间有香炉，一间没有。而羽儿的屋内，还残留着那迷香的气息，那炉子里的残灰也是满满的。

更可怕的是，安排给叶香君的厢房，窗户都被胶漆封死。

设下此计的人，料想的就是将人迷昏后行恶。封死窗户是为了不让屋内人开窗通风，免得迷香随风散去坏了事。

只要叶香君的贞洁毁去，那香炉跟窗户被发现了也无关紧要，歹人犯不着多此一举再销毁证据。敢对侯府下手，可见那几个歹人背后的人位高权重，就算将那几个歹人抓住他们也绝不会供出真凶。

就算真凶被擒，女儿家的清白也回不来。

何等恶毒！

叶政浑身颤抖，双拳紧握，眸中愤恨却是无计可施。

这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靖王爷，凭他忠烈侯府根本无法与之相抗衡。他就是要香儿嫁不得平王爷，让他侯府做不得皇亲，永远处于这不上不下的局面。

刑部在他手里，林大人身为刑部侍郎又怎敢暗度陈仓。这一桩祸事只有哑巴吃黄连，忍气吞声认下这倒霉账！

叶政忽而想到了什么，连忙提笔写了一封信。

书房外，吴姨娘在外侯了半响，见房内毫无动静，心知侯爷是真不打算为春儿报仇。当下是心灰意冷，但胸中一股灼热的愤恨却是怎么都无法消去。她目光一狠，朝着横柳院就去了。

“叶香君！你个贱人给老娘出来！”

一声尖厉夹杂在丫头们纷乱惊慌的嗓音中，吴姨娘头戴金簪，穿着一声墨绿色夹袄长衫，如一只发疯的癞蛤蟆冲了进来，将面前的小丫头是推得推，打得打，全然没有了侯府妾室的风范。

“姨娘这是做什么！横柳院是我家大小姐的地，你这般放肆！还有没有把侯府放在眼里了！”羽儿挺身而出，将吴姨娘拦下，她下巴扬起是当仁不让。

按礼制来说，一家之主最大便是嫡长子，而后便是其正室夫人，再来就是嫡长子女。妾室不过比丫头要高上那么半个头，有子女获宠的便更高一点。

吴姨娘说白了就是个生了个女儿的妾室，没有外戚支持，没有显贵门楣，怎么说都不能越到嫡女的跟前去。只因前世叶香君过于纯良无知，这才让她牵着鼻子走。

可眼下是今非昔比，羽儿也是跟着主子越发的硬朗。

“啪！”清脆悦耳的巴掌声，吴姨娘毫不犹豫狠狠甩了羽儿一记耳光，“呸！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老娘面前大呼小叫！”

她是真急红了眼，将青楼里那一套粗俗用词都搬了出来。

“怎么，你家大小姐不是侯府嫡女，不是威风八面吗！在百花宴上略施小计得了恩宠，回到侯府就不敬长辈，拿起架子来了！”吴姨娘指着羽儿的鼻子骂道。

她高仰着脖子，扯着嗓子厉声道：“叶香君！你有种的就给老娘滚出来！让大家伙看看，你是多么的蛇蝎心肠，人面兽心！连亲生妹妹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地上的蜈蚣都比你要心善，乱飞的苍蝇都比你干净百倍千倍！”

粗俗不堪的话语是越骂越难听，下人们都纷纷涨红了脖子，想劝但是都劝不住。

“别以为你夹起尾巴做人！老娘就奈何不了你！信不信老娘一把火烧了你这横柳院！”吴姨娘双目通红是真怒了，“你不给我们母女活路，我就送你去见你那病死的贱人娘！”

这一语是惊得下人们惊叫起来，吞了口唾沫是面色发白。

屋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都没有，仿佛那就是一座死宅。风轻吹起边上的竹枝，发出阵阵响动，盖过了下人们惊慌得细碎声。竹枝嘎嘎响动着，犹如死者的悲鸣。

吴姨娘的叫骂声戛然而止，越发显得院内静谧而安宁。

屋门缓缓敞开，叶香君唇若涂脂，眉眼清秀，眸色澄澈是如天边被净化过的泉水。她抬眸扫了一眼庭院中的人，气势浑然天成，仙子般的步履轻缓落下，来到这些凡夫俗子之间。

吴姨娘喉头一梗，不知怎的浑身是僵硬起来，那双眼睛冷得渗人，背脊一股凉意不停的窜上来。

当啷一声，一支火折子落在吴姨娘的脚边。

“姨娘自便。”叶香君冷若寒蝉，悄然落下一语。

这火你要放就放，能烧死我就算你的本事。

吴姨娘牙关打颤，盯着那火折子心底是越发冷了起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缓缓抬眸看向那纤细如柳的背影，视线越发的模糊起来，那背影如地狱走来的罗刹，步步都在勾魂索命！

一时间，她已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人，还是地狱勾魂的鬼。

叶香君明明不是这样的，她懦弱无能，愚钝无知。就是告诉她天上有三个头的鸟她都会信，要不是平王爷请了圣旨，就算有侯府门楣，也根本没人想娶她这蠢货！

那一场大病后，她就换了一个人，如鬼上身般阴鸷狠毒！

“叶香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着什么算盘！”吴姨娘尖声叫了出来，“你想毁了春儿，毁了平王爷的婚事，你想嫁给靖王爷！”

叶香君的步伐，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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