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这盘棋还得走

少府监大公子陈安被杜家老五刺死，不消一日就传遍了京都。杜家老五武艺在陈安之下，没人相信他们是正面交锋而致陈安身亡，陈少府极力上书声称其子是被人谋害而死。

可谋害陈安的是谁，他未在书中表奏，只求圣上下令彻查。皇上见其爱子心切，将此事交给盛丞相处理，命其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此时，京都流传着一个消息。陈安在赴往长安道寻欢之前，曾在万花楼里通宵达旦，还跟另一家公子发生了争执。据说是闹得不可开交，几乎要大打出手。

府衙周大人便怀疑是不是有人怀恨在心，给陈安下了什么药，之后他在长安道上与杜五切磋，运用内劲使气血运行，加速了死期。杜五的枪法并不精，绝不可能刺死陈安，定是那是毒性发作，让陈安没了还手之力。

可万花楼里夜夜笙歌，尽是世家公子，几乎每夜都会有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久而久之，再发生喧闹也无人在意，最多看那么几眼便各自玩各自的去了。

府衙的捕快是寻遍了万花楼的常客公子，皆没有得到一点线索。那时他们都已喝得半醉，甚至对有没有争执都记不清。几日问下来是一点消息没有，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乞丐却到府衙提供了一条关键的线索。

他说在万花楼后巷，见着两个公子扭打在一起，他们身后都跟着十几个下人。在花楼行乞多年，他知这两人是富贵公子，为了争姑娘在打架，他只看了一眼便灰溜溜的跑了。

周大人见有人证，将京都中的画师通通招来，让他描述两位公子的面貌。乞丐便想便说，画师花了三个时辰才完工。乍看之下，其中一人酷似陈安，另一人样貌清俊，鼻梁高耸，倒也是个富贵长相。

“这人倒长得有点像丞相府家的大公子啊。”乞丐含糊不清，怯生生说道。

“你认得他？”周大人心奇，一个乞丐怎会认得丞相嫡子。

乞丐的眼睛忽然瞪大：“认得认得！盛明公子是万花楼的常客了，我还受过他的银子呢！”

周大人听他说得出盛明两个字，心知他说得定是真的。盛丞相的嫡子常年在国子监念书，极少抛头露面也还未入仕，平明百姓根本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

转念一想，盛家公子在国子监内，怎又成了万花楼的常客？周大人眯了眯眼，心觉此事有几分蹊跷。命人拿了十两银子给乞丐，让他务必将今日的事保密。

乞丐有了银子，双眼放光连连点头。

周大人远望乞丐欢雀般跳着离开，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来。若真是盛丞相公子在万花楼，那往日他温文尔雅的传闻便不可信，其人品便有待考究。如果真跟陈安有过节，那下药害人也不是没可能。

那乞丐数着银子，像得了糖的三岁孩子，嘴里呵呵笑着。可转过一条巷子，他那笑容戛然而止，复而挺直身躯严肃起来，双眼冒出精光，跟方才截然不同。

“白二哥，那姓周的狗官已经信了。”乞丐掏出一张帕子，将脸上污垢擦去，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赫然是万通当铺的轻衫少年。

巷中一辆马车内，白玉书轻轻晃着羽扇，一袭白衣是洁净无瑕。他透过窗帘望着府衙大门，眉宇凝重：“这狗官，为保丞相家的大公子定会将杜五冤死。”

轻衫少年从容淡笑：“冤死便冤死，姓周的若不冤死人，他还坐不到府衙那把椅子上。杜家一门还有四个儿子，杜老儿不会为了他这最不成器的老五去冒犯少府监。只要今儿我这消息不传出去，杜家只会自认倒霉。”

生死状说白了就是一张纸而已，想认就认，不想认也可以不认。陈少府就是想不认才刻意说爱子是被谋害，不惜上书给皇上，将此事闹大。他的目的是想杀了杜五给爱子报仇，并非为了调查什么真凶。

“害死杜五对她有什么好处呢？”白玉书狐疑呢喃道。

忠烈侯府日渐势弱，可还不至于被杜家这落魄门楣威胁到。就算叶香君不嘱托万通当铺，陈少府也不会放过杜五，她这一手推波助澜只是加快杜五的死期而已。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其他。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靖王爷接了这笔生意，那封信他偶然撇了一眼，上面只有四个字：誉明山庄。

江湖山庄千千万，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可这四个字却让他一头雾水。私下派了人去查也是一无所获，仿佛这山庄是凭空存在。

“白二哥，你何时也关心起旁人的事来了？”轻衫少年挤了挤眼，“话说叶家小姐生得是如花似玉，年纪也正是待字闺中，以白二哥的门楣算般配得上，你该不会是？”

话未说完，他的脑门就被重重敲了一击。

白玉书出手很快，还不等少年痛呼他的扇子是已收起，面不改色看不出是喜是怒：“这笔生意是大掌柜要接的，即是交给我，那我就得办好，哪有你这些花花肠子。”

轻闪少年摸了摸已微微隆起的额头，半句话也不敢再说。能让大掌柜都同意接下的生意，那自然非同小可。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何大掌柜会因为一个少女的信就掺和进少府监的案子里。

“回万通当铺，告诉弟兄们，将盛明曾去过万花楼的消息宣扬出去。”白玉书轻声唤道，马车立即便调转而走。

轻衫少年脱下一身脏臭的乞丐衣服，随手从车帘扔了出去：“二哥，你就不好奇吗？叶家小姐前脚刚走，青阳大哥后脚就来了，大掌柜怎会那么及时的让青阳大哥到当铺内来传话。”

谁也不会预料到一个少女会到万通当铺做生意，更不会料想到她带来的生意会这么大。可宁逸的人来得很及时，仿佛是一直在边上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后随机应变。

“叶香君。”白玉书轻声念叨，眸中深思。

横柳院内，叶香君正晒着她新炒好的茗茶。一边石桌上的棋盘局势纷扰错乱，还未下完。

“大小姐，你听说了吗，周大人将杜五少爷押入死牢了。”羽儿叹息一声，那天二人的决斗她也看了。

“周大人政绩一等，十年来没多少冤假错案，这里面或许另有隐情也不一定。”叶香君目光冷淡。

羽儿撇了撇嘴，她虽不通武艺，但也看得出台上的两人是一招一式的在决斗。生死状也是白纸黑字签下的，杜五被抓就是少府监仗势欺人。

叶香君将茶叶收拢，以香囊纳了一些：“让李修备马车。”随即扫了一眼石案上的棋盘，“这盘棋还得接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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