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你想不想活

府衙门前熙熙攘攘，几家小老百姓正等着伸冤。公堂内，两家人是吵得不可开交，但却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周大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半句话都插不上。

原来，这堂上的是一家兄弟，兄长觉得父亲分给弟弟的遗产多，弟弟也觉得兄长多，二人因分家不平闹上了公堂。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周大人是左右为难，外面那么多老百姓看着，若是断错，他政绩可就添了一笔败绩了。

外面的百姓迟迟不肯离去，兄弟二人还在面红耳赤的争吵着，周大人只得擦擦头上的汗，让人先上一杯凉茶。

此时，府衙牢狱却发生了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

“大侠，你可快些，这人是判了处斩的死囚。若让周大人发现，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狱卒压低嗓音，警惕得望向四周。

一人身着黑衣窄袖短衫，头戴斗笠，帽沿微微压低遮住几分眉目，只是那高挺的鼻梁跟黝黑的肌肤，透出几分凌然硬气。他将一锭银子交到狱卒手里，什么话也没说就踏入了死牢。

这死牢内关押的都是秋后处斩的犯人，只有一人除外。那人正颓然坐在长满了霉点的烂木板上，草席已被虫咬得不堪入目。他头发散乱，目色涣散，空洞得望着天窗上的一缕光。

“杜百奉。”低沉嗓音如闷雷惊起，在这沉寂的死牢内炸开。

杜五身子颤抖，眼眸略微晃了晃。自打入了这死牢，他只有一次被叫过大名，那就是宣判他斩刑的时候。他缓缓回身，只见一个威武英挺的人立于牢前，一双眼睛被帽沿遮住，看不清他是谁。

“你想活命吗？”李修抬头，露出一双精茫四射的眼睛。

杜百奉怔然了半响，苦笑摇头：“周大人已判了斩刑，文公都已送到了我爹手上，我如何还能活。”

“我只问你，你想不想活下来？”李修语气掷地有声。

杜百奉混了几年军营，见这人气度不凡，说话间也不似那等虚张声势的小人，当下正了几分神色：“能活，谁又想死！”

李修将头又抬起几分，正视了眼前这头发散乱，已狼狈不堪的世家公子：“在下奉命而来，给杜公子一条活路，就是不知杜公子敢不敢走。”

杜百奉彻底被惊回了神，身子也不由得转了过来。

府衙门前，两家兄弟还在争吵，周大人却是不耐烦了，将他们的案子择日再审。而在驱除了两兄弟后，门外的老百姓也是等的疲惫不堪，纷纷四散而去。

“大人，少府监陈大人在偏庭等候多时了，您看是不是？”一名身穿深红色官服的人，小步移上来，低声细语。

听到少府监三个字，周大人险些没从椅子上栽下来，刚缓和几分的神色又一下子紧绷起来。他哆嗦着将手中茶杯放下，二话不说如狗闻到肉骨头味道一般快步而走。

“陈大人，下官有失远迎，望大人海涵。”周大人额上点点细汗，也不知是这一路赶的，还是其他原因。

陈方远坐于主位上，头也不抬只吹着眼前的茶：“周大人爱民如子，公务繁忙是应该的。这三年你的政绩可是未有一桩冤假错案，若是如此下去，不到明年开春就该升迁了。”

周大人听得夸赞，心里反而更是紧张起来。这三年的案子他是想尽办法处理得干干净净，可身为少府监，想给他抹黑点什么罪那是易如反掌。这话明显不是好话，而是变相的下马威。

“承蒙大人吉言，若有能效劳的地方，下官义不容辞。”周大人也不是不识时务。

陈方远眼眸微抬，将茶盏放下：“恰好，本官正有一事要周大人帮忙。”他扫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几个府衙堂官，那些人面面相觑，也都纷纷退了出去。

周大人见状，心是提到了嗓子眼。

“听说杜五就关在府衙深牢是吗？”陈方远不等他回答，抢先又道，“周大人你也清楚，杜五心胸狭窄，于擂台上公然行凶杀害我儿陈安，性质恶劣，他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周大人点点头：“是是是，杜五这案子，下官已是判了斩决。”

那生死状他早就烧了，那些纨绔子弟跟平民百姓，不会引火烧身站出来作证。只要没有人证，就无人能证明他们立过生死状。

“判了斩决还不够，本官听闻杜家已准备上书朝廷，下令严查此事。这斩决是你周大人判的，若是查出其中有蹊跷，那岂不是给你的官途增了一笔黑案。”陈方远眯了眯眼，露出一丝凶煞。

周大人目光晃动，心里是七上八下：“可是杜家先前来过府衙，他们只说杀人偿命，没再说其他啊。”

“这是他们的障眼法。”陈方远理了理袖子，“杜家下人定告诉他们，二人立过生死状。他们这是设计拖住大人，偷偷呈了御状，幸而几位御史大人都跟本官有几分交情，这状书是拦下来了。”

周大人如看到了救星，瞪大眼睛慌忙上前：“多谢陈大人，此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

陈方远身子前倾，目露凶光：“如果本官要你现在就报呢。”

周大人犹豫了，府衙身为掌管司法一职，本就容易犯错误。只要有一桩错案，这升迁之路就是难上加难。他是平民科考出身，没有显贵世家给他铺路，这好不容易要升迁，可不能在此事毁于一旦。

“大人但说无妨。”他抱拳拱手。

陈方远冷笑如毒蛇：“只要杜五还在一天，杜家总会再上状纸，御史大人帮得了本官一次，帮不了第二次。最好的法子，就是釜底抽薪，永绝后患！”

周大人背脊一凉，豆大的汗珠是滚滚落在地上。他抱拳的手也是颤抖起来，面颊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

“只要杜五死了，这一桩案子就是死无对证。无论杜家找了什么认证物证都无用，而你周大人的政绩也将留得一片清白。”陈方远缓缓低语，“于本官而言，报了杀子之仇。于你而言，换得一片仕途坦荡，如何？”

有少府监做保，日后想要再升迁便容易得多。周大人吞了口唾沫，那生死状他已经烧了，也就是准备草菅人命，害死杜五。既然已走到这一步，若能多走一步换得少府监的庇佑，何乐而不为。

“下官明白了。”他抱拳躬身，摸了摸额上的汗。

室内寂静无声，陈方远已从侧门离开。此时，一阵鼓声轰鸣，阵阵如闷雷响起。

周大人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是烦躁起来，又回想起那两兄弟杂乱尖锐的争吵声。

“大人，杜将军击鼓，您看这？”

周大人脸色瞬间煞白，双腿抖如筛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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