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目击了一切

满堂鸦雀无声，谷青阳怔怔立在原地，脸色略有些怪异。

听得有目击本案凶手的证人，每个人的面上也都五花八门。陈方远眸色狐疑，杜将军父子略有惶恐，盛明则面色冷淡毫无波澜。

宁逸眸光骤缩，剑眉忽得微微上扬，嘴角轻勾，不动声色的露出了一抹淡笑。他已猜到这门外来的人是谁了，只是挥了挥手，让谷青阳出去将人带进来。

众人屏气敛声，直直望着刑堂门口，目不转睛的想看看这目击真凶的人是谁。

一抹水青色清衫罗裙映入眼帘，赫然是一位清丽脱俗的少女。如缎般的黑发只用一根木簪轻轻挽着，眼眸澄澈如天山泉水，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丝遮掩不住的风华。

她柔和躬身行礼，将这满堂冷寂都添了一抹温度。

“这位姑娘，是你目击了本案真凶？”杜将军狐疑起来，上下打量了眼前纤弱娇巧的少女。

“杜将军，刑部之上理法昭昭，民女又岂敢撒谎。王爷英明决断，若民女有半句虚言，那牢狱之灾在所难免。”叶香君冷道，话语轻柔却不怒自威。

目不识丁的百姓都知在公堂上做伪证，与罪人同法论处，若是收贿银钱以蒙蔽刑官，那更是罪加一等，流放三族。这等严苛酷吏之下，三公九卿都不敢随意包庇亲族。

杜将军闻言点了点头，抱拳道：“不知姑娘当日看到了什么，还望细细道来。”

他撇了一眼陈方远，如果那天擂台决斗时这个少女在场，他就不愁没人看到他们立下过生死状。

陈方远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叶香君。

“启禀王爷，当日我与丫头羽儿上长安道买办胭脂，本是闲暇快意。可在这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喧嚣吵闹，商贩游人都齐齐往那喧嚣处跑去。我是女儿家，不想凑这热闹，可当时人潮拥挤是出也出不去，走也走不了。于是，我与丫头便寻了一处茶楼小坐。”叶香君将当日的情形清楚道明。

到长安道的千金小姐本就少，有个人上了茶楼喝茶，店家定是有印象，这一点叶香君丝毫不怕查。

宁逸唇角微微一扬，语气却是冷硬：“既如此，你又如何看到了本案真凶？本王方才已查明，凶手不是杜家五公子。”

他像个唱戏的小生，正跟叶香君唱着一场双簧。

“正因为民女坐的是茶楼二层靠窗出，这才清楚看到了本案的真凶，凶手确不是杜五公子。”叶香君顺着他的话说，垂眸蹙眉，佯装出一副十分惊骇的模样。

陈安与杜五相争，引得人潮汹涌，驻足围观。大多都是公子少爷，商贩走卒等男人，他们有的在起哄呼喝，有的惴惴不安的看着，但当中有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那人身长八尺有余，在人群中是鹤立鸡群，身着黑衣，头戴斗笠是看不见他的面容。就在陈安杜五取了各自兵器后，他的手微微伸进了自己的袖内。

“那人个头很高，戴着斗笠神神秘秘的，民女就不禁多看了几眼。谁知就看到他举手朝着台上这么一弹指，陈公子就惨呼一声，整个人就”叶香君闭上了眼睛，蹙眉脸色微白。

杜将军听得是胸膛起伏，满目不可置信：“原来另有黑手！”

“是了！是了！”杜五几乎要跳起来，“那时陈安挥剑刺上，我本是做好了中招的准备，可他不知怎么似是腿上一虚，整个人丢了重心，这才撞在了我的枪头上！”

宁逸目色微冷，眸光凝视着叶香君，严肃而凝重。

“这位姑娘，你不通武艺，怎知那人是在对我儿下手。或许他只是凭空做了个动作也未可知，长安道上江湖游侠众多，出现一个半个也是常事。”陈方远仍不相信。

“简单。”宁逸轻道，“那人若真能从台下用暗器，让人身子失衡，那其内力指力定是浑厚无比，那在尸体身上就会留下痕迹。”

仵作将尸体抬上，按照群众的视角，当时陈安擂台在左边，杜五在右边，那人的暗器该是打在他的右腿。掀开一看，右腿膝盖窝靠外的地方，果然有一处淤青。

“果真有伤！”杜将军大叫了起来，目中现出兴奋，“王爷！那黑衣人才是真正的凶手！犬子是被利用了！”

杜五那煞白的脸色也涌现出了一丝欣慰，他颓然跪在地上，身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陈少府，可还有话说？”宁逸坦然问道。

此时再也无人提及生死状的事，因为有没有已然不重要了。被利用而误杀他人，被利用者本就无辜。至于那黑衣人是谁，只能再搜寻长安道上的商人，看看有没有目击其面貌者。

陈方远面如死灰，认证物证具在，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案情审讯至此，一切都尘埃落定。盛明于万花楼与陈安斗殴，事后赠酒言和，那酒里被下了药但不立即致命，他是清白的。杜五是替罪羊，本就无辜，二人皆是当堂解铐，无罪释放。

刑部公差齐齐出动，前往长安道上询问，有没有人看到那黑衣人的长相。人海茫茫找起来如大海捞针，但是这表面功夫，宁逸还是得做足，不然怎能安抚那痛失爱子的陈方远。

害死少府监大公子的人，定不是什么江湖人士，只怕那黑衣人也是受了谁的指使。那幕后真凶其实是京都中的某个人，而那人跟少府监定有过节。

陈方远心中明白，对杜家父子也不再穷追猛打。面色蜡白，已思虑着是什么人要谋害他的儿子，什么深仇大恨是要他陈家少府监断绝香火！

离堂前，盛明冷冷瞧了陈方远一眼，意味深长。

杜家父子则是对宁逸千恩万谢，对叶香君也是行了抱拳大礼：“多谢姑娘现身陈词，此大恩大德，我们杜家一门定当相报！日后若有需要相助的地方，姑娘尽可开口！”

杜将军在百花宴上见过叶香君的风采，自然认出了她是谁。忠烈侯府跟他杜家先祖都是马上武将，为本朝开拓疆土，勇击敌寇，他见了叶香君也是有几分好感。

“杜将军客气了，娘在世时常教导香君要走正道，勿忘仁义，香君目击一切又怎能让无辜者白白蒙冤。”叶香君颔首轻道。

杜将军欣慰点了点头：“叶夫人乃李家将军府之后，果真是大将之风！”忽而面色也是微微悲怆，寒暄了几句后便抱拳拱手作别。

热闹的刑堂片刻间是空荡起来，寂静得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叶香君背上一凉，只觉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背，复回身时，那眸色令她略微有些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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