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少府会怎么想

叶春容的病情一直密不透风，只有两三个大夫是从正门走，其余都是走了后门。带路的都是承红院里自己的下人，消息绝不会走漏半点！吴姨娘有些慌了，被旁人知道也就罢了，偏偏被叶香君知道！

“春儿是怎么了？”叶政不禁问了一句，金松寺上的事他心知肚明，找了那么多大夫无非是不想多生嫌隙。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他也是隐隐察觉到了七八分。

“不过一点风寒，无大碍的。”吴姨娘轻道，她凑到叶政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侯爷你也知道，那次事情之后春儿就怕让人接近。这一有生人就是惊恐不已，我只有换着大夫看诊，省得误诊出了纰漏。”

叶政心觉有理，点了点头。

“侯爷，杜家在京都中虽不是高门大户，但也是人人尊敬。香儿如今这般拙容，跟平王爷又有一段情事，谁敢去动亲王昔日的情人。杜家那四个儿子各个都是青年才俊，将来仕途不可限量。杜五就是沾光都可升迁，这门亲事错过，那可就真没了！”吴姨娘急急说道。

叶政也不是没想到，只是杜将军那四个儿子已是成亲分院别住，立功也是自己挣得的名头。老爷子双腿一伸，子嗣间各有各的门户，杜五又怎会厚着脸皮去沾光。

退一万步说，就算杜五真跟哪个哥哥讨了好，那对他们忠烈侯府也半分好处没有。没准还会因为帝王忌惮而引火烧身，这说起来是环环相扣，恶相横生。

杜五是个可以依靠的两人，也是女儿可嫁之人，可对他将来的仕途，忠烈侯府的门楣，那是喜忧参半。如今他朝中无人相依，出了事也无人保他，这个险他冒不起。

他见杜五站在原地是有些窘迫，忙道：“杜五公子，香儿有皇令在身，只有她点头这门亲事才能成。本侯做不得主，你可明白？”

他将自己推脱得干干净净。

杜五抱拳，挺身道：“杜五明白！”他有些惭愧得低下了头，“杜五不才，自知让叶大小姐下嫁是委屈了，就是不答应杜五也无话可说。”

杜家一门就是如此忠厚纯良，可惜帝王心术由不得半点掣肘。同李家将军府一样，他们都是一心忠君爱国而不得善报的府邸。

叶香君心中喟叹，微微苦笑：“杜五公子是京都难得的青年才俊，差的只是一个机遇。愚公尚且可以移山感动神灵，杜五公子又何须惧怕那四座自家的大山会将你压垮。”

杜五眼眸一怔，心弦似是被什么东西微微拨动了。

“杜五公子，这礼我们叶家就先收下了。我们香儿是姑娘家，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吴姨娘横在二人之间，对杜五做了个略微羞涩的神情，给了一个暗示。

杜五是个直肠子，也明白让女儿家当面应亲有些不妥。而他的心绪也被牵着飘到了别的事情上，若有所思，告别一番后也是离去。

见面礼收下未必就是答应了亲事，尤其像杜五这样门楣低于侯府的人，退亲就是一句话的事。这小小的礼，忠烈侯府也不缺。

吴姨娘见这事竟被推了出去，略微不忿，上前又是温声细语：“香儿，皇上赐你择婿令，那是别家姑娘八辈子都求不来的。平王爷过了这么许久才来见你，姨娘看他的心思也不在我们侯府了。也是，他是皇亲贵胄，京都中贵族公爵多得是貌美千金。”

叶政面有不悦，他的女儿虽毁了脸，但人品性情，诗书才情是在百花宴上夺了魁的。除了门第之外，哪点比不上哪些个嚣张跋扈的千金小姐。

香儿有择婿令，是皇上下得一道模棱两可的旨意。礼制有言，肌肤损伤的女儿家不得嫁入皇嗣宗亲，可择婿令可没说不能选择皇亲子嗣。只要香儿认定了平王爷，皇上亲口玉言，也不能不认他的口谕。

皇上这是不想违背祖制，也不想失信于天下。就算香儿在百花宴上风光丢进，他也会寻出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赐香儿一个择婿令。帝王之心，终究深不可测。

平王爷定是忌惮了皇上这一份心思，不敢再与侯府联姻，选择其他门第才是上策。

吴姨娘见叶政，脸色是阴晴不定。还以为他是在平王爷跟杜家将军府之间纠结，只要在吹上那么一星半点的风，这亲事十有八九就是要成的。

“姨娘口口声声说是为我着想，却推我嫁给杜家，你难道不知这是推我入火坑，也是陷侯府于不义吗？”叶香君冷冷说道，如刀锋般划开了厅内的沉寂。

“你这丫头，怎如此不识好人心！”吴姨娘彻底恼了，“姨娘知道，你还在恼我偷留下人，见了你跟靖王爷在金松寺的事。但你是侯府的嫡大小姐，我又怎能真的放心将你一个人留在金松寺！”

叶政忽而双目瞪大，手中的茶盏是瑟瑟发抖起来。

“侯爷，你可千万别责怪香君，她跟靖王爷不过在竹林里漫步，下人羽儿都守在外面，定不会有其他人看见！”吴姨娘脱口而出，忽而又是掩住了口，似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叶政突然站起，目光怔怔望着叶香君。他胡须颤抖着，什么话也没说，心里已是七上八下一团乱麻。

忠烈侯府竟让两位亲王都盯上了，本以为靖王爷只想破坏侯府跟平王爷的婚事。可靖王爷这般作态，可不只是破坏联姻这么简单，他侯府是卷入了皇嗣争斗！

吴姨娘不明叶政心中所想，只当他是在为叶香君的不检点而恼怒。她垂垂滴下泪来：“罢了罢了，大不了谁也不嫁，香儿你就留在侯府一生一世，侯爷又不是养不起你。”

她语调微微升高，看似惋惜实则带着一点讥讽。嫁不出去的女儿，留在侯府亦是丢人现眼。

“姨娘，你可知什么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叶香君冷然轻语，“靖王爷乃是刑部之首，一身正气是天下闻名。他是欣赏我在百花宴上的诗才，这才邀我闲谈。派人看守住那方竹林，也是未免旁人看到我，损了我的名声。姨娘休要信口雌黄，我的名声污了，只会连累侯府。但靖王爷名声污了，辱没的可是皇家！”

吴姨娘瞠目结舌，脸色僵硬。别说辱没皇家，就是连累侯府她也担当不起。

“爹，你想必也听说了杜五公子跟陈家大公子的事。女儿身为侯府嫡女，自该秉承先祖遗志，心怀大义。由于女儿的出堂为证，陈少府未能替爱子手刃仇人，心里是愤愤不平。对侯府想必也是生了怨，如果侯府再与杜五公子结亲。爹，你猜陈少府会如何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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