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生第一次见到杏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大雨天。没征兆的雨就那么忽然而至,来势汹汹,仿佛天漏了个洞,竟是连着下了小半月也未曾稍减。
少女着一身鸦青色长裙,一支莲花纹样木簪,挽了个单螺髻。许是踟蹰无措,少女始终微低着头,似在盯视足尖,这样使得她的面容,一时变得模糊,无法辨认。只露出半边小巧耳垂,和一小截白皙脖颈,引人忍不住窥视、浮想。淮生听闻有客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淮生来了。”
“问母亲安。听闻有贵客到。”
“是了,来见过你林婶子。这位是她娘家外甥女,刚从嫣城过来。”
“生哥儿来年要参加乡试了吧。真是年少有为,比我家那浑小子强了不是一点半点,要是能得生哥儿十之一二,我定要筹神还愿。”
“他呀,不过是比旁人虚长几岁,多读几年书罢了,不值当的。”周母提起儿子,脸上是礼貌矜持的微笑,和那一点刻意不掩饰,又流露出的骄傲。
“这是过谦了。这学识这气度,啧啧,当真是前途无可限量。只不知将来哪家小娘子有这运道,嫁了这等如意郎。宁哥儿转了年,也及冠了吧。怕是不日,你家要出两位状元郎呢。”
“那小子不成的,不似他兄长性子稳妥,也不是块读书材料。皮猴一个,成天只知道招猫逗狗,没个正形,哎呀,都快把我愁死,只盼他呀能早日娶妻生子,也好把这小孩子心性收一收。”
“说来我这甥女也是苦命。早些年,我那妹子好端端没了,她爹又再娶。这老话说得好啊,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天可怜见,这么可心的人儿,命咋就这么苦呢。”
“她后母对她不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毕竟隔了层肚皮,面子上过得去罢了。她爹不上心,后母又不待见,可我不能撒手不管哪,就是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得护住我那可怜妹子最后这点血脉,撑着、苦熬着,也尽为她挂心了。”
“唉,儿女都是债。”
那日似乎说了很多,淮生却再未听进半句。少女抬起头,略显局促地望过来。淮生未曾到过江南,而就在此时、此间,少女挟了水乡小镇特有的蕴蕴湿气向他袭来,无疑是极美的。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五官小巧且精细,又不觉艳丽,好似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那边厢聊得热络,话头渐渐攀扯到儿女亲事,说的自然是淮宁和杏。
“哥,杏儿姑娘来过了吧,今儿个夫子又拖堂,害我都没赶上趟儿。哎,你说她长得啥模样?你见到了吧,漂不漂亮?你就和我说说嘛。”淮宁下了学就拉着淮生问东问西。
淮生被缠得没法。放下书册,屈了屈小指,只淡淡回了句,“不知道,没看清”。
之后的日子,林夫人常携了杏来走动,有时待上一日或半日。见面的机会多了,渐渐地大家也熟悉起来,没那么多拘束,偶尔也能一处聊天逗趣。淮宁性子跳脱,人开朗话也多,虽偶有闹出过不少笑话,却不觉冷场,相处下来气氛倒是越发的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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