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何以杀死亡者

艾玛：交易？

她反问，大脑随着药效的消解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艾玛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身位，将自己划分在了一个能够反击的姿势。

特蕾西：我会帮你赢下这场游戏。

特蕾西低低开口，没有理会艾玛显然不作信任的举动。

她似乎恢复了正常，自开口那一刻起就像是完全想明白了些什么事，周身那些瘆人的气质一一收敛，唯留下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全然无法自信能够起到作用的矛盾希望。

艾玛不由得心软了，但面子上却是不显，冷着声音问道

艾玛：条件呢？

特蕾西：保证威廉·艾力斯能够生还。

她脱口而出，显然做过千万遍的预设。

艾玛挑了挑眉，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会成为这场游戏的致命关口。

她不能太快交出底牌，于是循循善诱道

艾玛：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个凭却武力自相残杀的游戏，你凭什么觉得我可以帮助到曾被判定为“救人位”的威廉？

艾玛：而且，如若他没能成功拿到名额，我难道还要把自己的份让给他不成？

说到最后，她故意沉下声线，企图起到一些威慑的作用。

然而女孩儿却不吃她那一套，蓦地站了起来逼近她的身前，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特蕾西：我知道你做得到！

她似乎在尖叫，却碍于地点极力压抑着声音，反而使得话语变了调。

艾玛不喜欢这种被动的姿势，挣脱了她无形的桎梏，也在这窄小的车厢内站起身来。

艾玛：我拒绝。

她有些生气了，冷声抗拒道。

艾玛：如果你是想要说这些，那我拒绝继续谈话。我可以靠自已赢下这场游戏。

特蕾西：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女孩儿继续竭斯底里。

似乎触碰到了关键的痛点，特蕾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半是咬牙切齿地对着艾玛低吼。

特蕾西：难道说，你对那些这么久来一起出生入死的求生者们下得去手？！

艾玛愣了一下，有些促狭，微微偏过头去不想对上特蕾西的视线，回避着说道

艾玛：就算是监管者，也一样和是我们一起……

特蕾西：但是他们会来猎杀你！

特蕾西笑了，打断了艾玛的话。

特蕾西：朋友？伙伴？感情？在生存面前，有几个人能禁得住诱惑？你能保证没有监管者会对你出手吗？你能保证你在这样的情形下能安然活下去吗？？！

艾玛脸上闪过一丝愠色，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句句属实。

艾玛：那又怎样？说我蠢也好圣女也罢，我就是没办法，没办法对那些温柔的人下手呀！

艾玛：包括你，特蕾西……你不也是在为了威廉竭尽全力吗？

她吼出了声，空气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艾玛捏了捏胳膊，强忍住氤氲在眼眶中的泪水，低低开口。

艾玛：如果真的受到针对，我也会还手的。

特蕾西：还手？

特蕾西再次笑了，却是无奈的嘲笑。

特蕾西：你杀不死他们的。

特蕾西：毕竟，你怎么可能杀死一个死人呢？

女孩儿的话宛若惊雷，震得艾玛好半晌回不过神来，她瞪着眼睛看向紧抿着双唇的特蕾西，声音中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艾玛：你说什么……？特蕾西…？你在说什么？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有些跌撞地走过去抓住了特蕾西的双肩。

艾玛：什么死人？

她强扯出一丝笑意，殷切地希望特蕾西说着她是在开玩笑。

虽然在这种情形下这显然不可能。

特蕾西：艾玛·伍兹。

她拂下艾玛搭在她肩上的手。

特蕾西：你得接受。他们都死了，早就死了。你不应该最清楚吗？当初那场大火，你的父亲早就死在那里了。

艾玛：不可能！

她下意识地反驳。

艾玛：明明不久前，他们还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会动，会笑，怎么可能死了呢？

特蕾西：那他们有心跳吗？

她淡淡开口。

特蕾西：你们一定牵过手，一定拥抱过，你有没有一次感受到他们的脉搏或是哪怕一次的心脏跳动？

艾玛的表情难看起来，一副即将要哭出来的样子。她一直不敢去思考的事实此刻赤裸裸地摆在她的面前。

爸爸从来没有避讳着她的接触，她也早就觉察到。

也许爸爸早就想要告诉她事实，想要给她心理准备，可是她却不敢也不愿意去想。

艾玛：可是……

特蕾西：没有可是。

她毫不客气地打断艾玛的自圆其说。

特蕾西：现在不是思考对错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已经死去的人，它的制动力不在于心脏。

特蕾西：也就是说，无论你怎样反击，造成怎样的“致命”伤害，他们都无关痛痒。

特蕾西：而你，艾玛·伍兹，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她愣住了，情感和理性纠做一团，混乱中呢喃出声。

艾玛：那我又能怎么办…呢？

艾玛的脑海里闪过曾经的朝朝暮暮，虽然仅仅相处了一年的时间，即便有些人嘴上不饶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但是在那一场场可以拿走她们性命的游戏里……坎贝尔先生也曾为了保住上挂飞的她冲上来扛下一刀，肩膀几乎被穿透，以至于每次投掷磁铁都会隐隐作痛；吉尔曼小姐和克拉克先生也在一次蝉联一天的数十次游戏中耗尽神力筋疲力竭，却依旧咬着牙使用辅助的能力；就连身为“羸弱”的“修机位”的她们，也总是在关键时刻奋不顾身地站出来吸引监管者的追击……

游戏输了不会死，但是受伤了会痛，如果治愈不了，也会失去生命。如果是自私卑劣的他们，会为了游戏胜利而抗下那些钻心入骨的伤害吗！

包括监管者们，即便从来不说，也默默地对刚受过伤却不得不紧跟着参加下一场游戏的求生者放水，独自扛下游戏失败的惩罚……

这样的他们，她又怎么可能忍心下得去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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