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魔女养大的孩子（下）

九、

“听说海上有会喷气的鱼，身体比我们最大的船还要大，游动的时候会使海水震荡。”

“是吗～”

她应和着，双手撑着脑袋趴在床上，两只白细的腿轻轻挥动。

她的小阿斯卡提，总是热衷于给她讲述人间情趣，她怎么会没见过呢？她知道巨大的喷气鱼叫鲸，知道东方有神秘的金字塔，知道海的那头还有另一片大陆。

但是她乐意听他讲得津津有味。

这让她觉得，那些司空见惯的东西似乎满是新奇的色彩。

人类将它叫做“共情”。

“所以…”

“我很想你。”

听到这儿她就知道已经结尾了，艾玛有些失望地嘟了嘟嘴，起身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我也很想你，奈布。”

十、

“我决定要加入骑士团了。”

他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不能不去吗？”

“对不起，艾玛，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我已经20岁了，艾玛，我要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

“你不能明白我对同伴的渴望。”

“你……你要是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故作气态，叉着腰嘟起嘴，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是一定要去的，只是告诉你一声。”

“真的不让你回来了哦？！”

“艾玛，我想去。”

他捉住她的手腕，靠近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看。半晌，她终于坚持不住，缴械投降。

“好嘛……去呗，去吧去吧，别回来了！”

他笑了。

这是同意了。

至少，这次不是直接把我丢出去了。

“艾玛……”

他执起她的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从前被她丢掉的戒指。

“不行。”

她缩回了手，态度很是坚决。

“不行。”

十一、

“我的小阿斯卡提不开心了。”

“啊……最近和大家相处得不是很好。”

“有什么关系？你还有我。玩累了，回来就是。”

十二、

“奈布•萨贝达！作为你的上司，我勒令你立刻停止宣扬魔女从善的言论！”

“她们不是从善，她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人类！”

“闭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混账话，但是你再继续亵渎神灵，我将对你实以火刑！”

团长甩手离开了他的房间，独留奈布在原地咬牙切齿。

“何必呢？”

“他们从来不是因为我们无恶不作才排斥我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有趣吗？”

“回来吧。”

“不，因特，你帮我告诉艾玛，我，想继续待在这儿。”

“……如你所愿。”

十三、

“奈布•萨贝达，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她从窗外翻进来，提起他的领子。

“现在，要么跟我回去，要么永远都别回去！”

“……我不走。”

“艾玛……你不能明白我对同伴的渴望。”

月光透亮，他能分明地从她眼中看到受伤和失望。他慌了，手忙脚乱地想要说些什么来弥补，但艾玛却消失了。

十四、

他再也找不到进森林的路了。

十五、

“快说！魔女究竟在哪里？！”

平时和颜悦色的团长此时狰狞至极。

“没想到两百年前的那场猎杀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头发花白的大主教薅了把胡须，浑浊的眼里闪着阴狠的光。

他说话慢腾腾地，很是傲慢地对他说。

“说出魔女的位置，饶你不死。”

“魔女……不是什么邪恶的家伙…”

他已经被折腾得有些神志不清。

“冥顽不灵。”

“亵渎神灵的家伙…死刑吧。”

“等等，大主教大人，我有一个好主意……”

十六、

“亵渎神灵的家伙！”

“信仰魔女的恶魔！”

愤慨的民众在台下大吼着，仿佛要用声音将他撕碎。台上的人低着头一动不动，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

“所以，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走呢？”

她出现在他面前，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

“沦落到这个下场。”

“就这么喜欢待在骑士团里吗？”

身着囚服的男人微笑了，看着她出神。

“当然。”

“艾玛，你不懂我渴望同伴的心情。”

“只要能够待在骑士团里，我愿意付出一切。”

“我忠于主。”

“一切吗？”

她忽然笑了，抱住他的脖子。

“我曾经说过，孤独不是永恒的代价，爱才是。”

“我爱上你了，奈布•萨贝达。如果要用永恒去爱一个不复存在的人，那该有多痛苦？”

“尤其是，他还不爱我。”

“你忠于主。”

“我忠于你。”

她忽然现身，但却是血淋淋的，贯穿她身体的那把刀，拿在他的手上。

“我的小阿斯卡提……现在是屠魔勇士了呢……”

血好烫啊，几乎要灼伤他。

“艾玛……！！”

他的眼睛瞬间清明起来，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更加让他癫狂。

“我是不懂你渴望同伴的心情，这个世界上早就只剩下……我一个魔女了。”

“所以啊，让永恒结束，你来帮她寻找同伴好吗？”

“不…你不懂我……你从来不懂我……”

“我从没憧憬过那些抛弃我的“人”，我想要的，是我的“同伴”能够和我一样，生活在阳光下，自由自在，永生永世，不再孤独。”

“这下你再也不能拒绝我了。”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温柔地，从容地，享受着她的甜蜜。

“嫁给我。”

他将戒指套上她的手。

“不行。”

她笑了。

“不行。”

十七、

“因特，辛苦你了。”

“首先，不要叫我因特；其次，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因特那缇依附魔女而生，最后的魔女已死，我也命不久矣。”

“也许她是对的，你的确是阿斯卡提。”

那是一种虫，会在地底睡很久很久的虫，它出来时就像在贝基里泡了十年一样。

但是只要他们将污垢洗净，它就是最闪亮的那一个。

到最后，获得了魔女的永恒的，小阿斯卡提……

“从一开始，她就对你期望很大。”

“可能……是因为你碧蓝的眸子吧。”

十八、

“先生，请救救我！”

他忽然感到了长袍边传来的牵扯力。

那是，一双碧绿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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