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去也得去

入夜，艾玛用毛巾擦着未干的长发，站在书桌前盯着花盆里的七叶一枝花傻笑。

七叶一枝花很娇贵，在森林里找到它的几率几乎可以与挖坑挖到化石媲美。

这种珍贵的花，在养殖地以外的地方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野生的七叶一枝花再养殖的成活率高，但是少得可怜。纯人工从种子开始养的又挑剔得紧，稍不注意就枯死一大片。但是它的解毒性能很好，让许多权贵趋之若鹜，所以还是吸引了很多养殖人。

她钻进被子里，出神地盯着那含苞待放的小小花蕾看。

之前不小心偷听到萨贝达先生在搜集解毒的药草，他是中了什么毒吗？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呢。

不对，现在已经是奈布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掩面傻笑起来。奈布，奈布，漂亮又冷清的奈布，是不是也像我依恋他一样，喜欢着我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一定会好好珍惜他的感情。从小到大，这样对她好的人寥寥无几。

所有人都欺骗她。

妈妈对她温柔地笑，亲吻她拥抱她，却和不认识的律师叔叔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爸爸让她不用担心，小心地哄她，让她安然入睡，却在那个美妙的晚上将她遗弃在孤儿院，自己扑进火焰的怀抱。孤儿院的修女姐姐温润又善良，给他们提供可口的食物和温暖的家，却在里面掺了要命的药，企图利用他们的生命达成研究的目的。

只有萨贝达先生，只有奈布，担心她保护她帮助她，在她千疮百孔的世界里一点一点地拨开混沌。

奈布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话少又高冷，但是真正熟悉起来才会发现他柔软的内心。他虽然总是毒舌爱耍小性子，但是都是因为担心她陷入危险。每次训斥她之后还是会竭尽所能来救她，无论自己忤逆他多少次，他还是不离不弃地待在她身边。

所以，奈布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

艾玛蜷起身子，紧紧地抱住薄薄的被子，陷入甜蜜又温暖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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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开了！

七叶一枝花在艾玛长达两周的精心呵护下，终于含羞带怯地张开了一条缝儿。她激动地抱起花盆冲了出去，却没有在奈布的房里看到他。

奇怪，大家都去哪里了？

艾玛奇怪的四处张望，却发现昔日热闹非凡的佣兵团里此刻安静得吓人。她捧着花走到院子里放下，却听到了团长的怒吼。

团长：你们这群懦夫！

团长：两个月的时间，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你们就这么怕死吗？！

团长：说话啊！

艾玛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悄悄朝里面望去，见平时爽朗不羁的团长库纳勒此刻气得大口喘息，而围作一圈的佣兵们则都脸色难看地别开目光不看他。

沉默持续了很久，团长的情绪才终于有所平缓。他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很是疲惫，仿佛一直坚信的事实全都霎那间被推倒了。

团长：两天，还有两天。如果你们还是没有人肯站出来………奈布，你去吧。

奈布：我不去。

团长：你不去也得去！

团长再一次暴跳如雷，他几乎要为眼前的状况发狂了，要不是庄园主要求他留下来继续通信，他恨不得自己上。

似乎是发现自己的情绪和态度不对，团长又一次将情绪压下，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无力。

团长：奈布，你好好考虑一下。你当初来我们佣兵团不就是为了找到解毒药的材料吗？如果你去参加了，以那个人的权势，很容易就能得到那最珍贵的最后一味啊？

奈布：我不去。

奈布：我是要找药材没错，可是如果我死了呢？你难道要我在把光明还给她之后又将她独自留在世界上吗？

团长：不一定会死！奈布！你是我们佣兵团里身手最好的。你去的话，比任何人生还的可能性都要大！

奈布：我不会去的。

他说的坚决，语调明明是一贯的平淡，却能让人察觉出其中洋溢的怒气。

团长：我说了，你不去也得去。

团长的脸色沉下来，撑着桌子环视一周

团长：这两天里，你们再好好想想。如果有改变主意的，就在自己房里留下记号，庄园主的人会到你们房里带走你们。如果没有人肯去，那么奈布，我是团长，你明白吗？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艾玛的脸色越来越白，她脚下一软，木质的地板摩擦出了“嗞——”的声响。她吓了一跳，捂住自己的嘴，转身想逃，却被叫住了。

奈布：伍兹小姐，别藏了，进来吧，大家早就发现你了。

她因为惊恐而跳的剧烈的心脏猛地一痛。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叫自己伍兹小姐呢……明明接受了自己直呼他的名字，却还是只叫她的姓。

她磨磨蹭蹭地推开门进去，所有人果真都没有任何惊讶的样子，仍旧别开眼神，只有奈布和团长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团长：园丁小姐，本来还打算去找你的，既然你听到了，我就不多做解释了。请你劳心准备一些丰盛的餐点吧，明晚，就有人要离开我们了。

他说这话时谁也没看，倒是艾玛的眼神紧紧地粘在奈布身上，仿佛要寻求一些解释。但是后者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点想要说话的意思也没有。

团长：现在就去吧。罗德里，你送园丁小姐去附近的镇子上，这次采买的东西也许会比较多。

艾玛没说话，保持着盯人的姿势不动，她看见奈布的唇张了张，似乎有什么疑义，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艾玛坐在颠簸的车板上发愣。

奈布要离开她了吗？

为什么偏偏是奈布呢？

怎么能这样逼迫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事呢？

奈布要救的那个“她”又是谁？

她一直浑浑噩噩，原先一直殷勤的罗德里也破天荒的没有说话，她行尸走肉一般地采买了各式各样的成品菜，食材，酒……其实意识上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买了什么。

最后的晚餐，几乎是罗德里安排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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