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约定……一直一直在一起。”
男孩坐在窗台上,就像童话里描述的小王子一般。阳光的温度揉和进空气里,带着晒干被褥时特有的太阳的气息。玫瑰花的花瓣被微风带到窗台上,有几片轻轻挨着他的指尖。
“你答应了……可不许反悔……”
“我不会反悔,你带我走吧…”
奈布仰头望着那名光鲜亮丽的“小王子”,张开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却挤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看着他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奈布竭力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但一切都是徒劳,他的身体越伏越矮,直至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
“搜!都给我搜!那个小兔崽子一定藏在这附近!”
官兵粗暴的推开围观的民众,泥土筑成的路被凌乱的脚步踏得泥泞。
“把这些贫民都赶出这里!贱民!滚开!”
为首的长官气愤的踹倒民众自发架起的棚屋,木架与麻布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怒骂,惨叫,哭喊与凛冽的风声混合在一起。男孩怀里抱着一盆艳丽的花,怯怯的缩在狭小的角落。他颤抖着,小心翼翼的透过墙上的缝隙朝外窥视。
“那个孩子…据说…怪物有联系……”
“被抓走…会被处死吧……”
“我就知道…他父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是……”
“真是活该……”
窃窃私语被风带进了屋,男孩更加用力的抱紧手中的花,眼眶泛红。
官兵已经快要搜索到这里,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一步,最终叩响破旧的木门——
“咔啦!”
“你们怎么搞的!毛手毛脚的!”
“对不起对不起!”
……
奈布从梦中惊醒,他不知什么时候在外面睡着了。
他瞥着眉,感到头痛欲裂,下意识的攥紧自己的手,仿佛,应该握着什么东西似的。
他好像做了一场大梦,可那场迷乱的梦如同一个易碎的肥皂泡,在他醒来的那一刻猛然破裂,本就零碎松散的记忆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隐藏在里面的情绪就像满溢的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奈布把头深埋进掌心,长吁一口气。
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不能再想下去了,赶紧结束吧……
“快点收拾干净!”
“今天晚上可是要接待贵客的,可不能出差错!”
“你!就是你!快点!”
“是是是……”
嘈杂的人声从围墙的另一边传来,奈布抬起头,捕捉到一个重要的字眼——贵客。
如果没猜错,现在已经很晚了,普通的客人已经离开了,那尊贵的客人……
亲民派的玛丽夫人,可能没有表面表现的那般友善。
奈布屏住呼吸,悄声靠近围墙,仔细聆听那一边的动静。
周遭陷入寂静的空气中,几声微弱的虫鸣响彻黑夜。
围墙那边安静片刻,随及出现窸窸窣窣的响声。
她们现在在收拾东西?还是在……
“你真的不再多待一会吗,再过一会儿,约瑟夫他们就来了。”
“不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他们一会儿来了,我就真的走不了了。”
…………
交谈声由远及近,被猫在隐蔽处的奈布清晰的接受。
“……你的宴会结束了?”
“当然了,那些人类都回去了,为了维持自己友善的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玛丽优雅的挑起垂在脸颊边的一缕鬓发,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那些人类真是蠢得可爱,不过是稍稍给了一点好脸色,就天真的以为我是他们一边的,你真应该看看他们在宴会上的表情。”
玛丽:“讨好的,谄媚的,奸邪的,心事诡谲的……令人,作呕。”
“玛丽夫人!”正在收拾地面的女仆瞧见了走来的玛丽,毕恭毕敬的垂下头。
玛丽回头,脸色立即变化,眼中的狠意被隐藏起来,温柔的向女仆微微一笑:“是你呀,辛苦了。”
女仆受宠若惊,忙道:“不辛苦!不辛苦!谢谢夫人关心。”
杰克看她翻脸如翻书,在走过女仆后又变成了冷历的模样。
他轻声哼笑,随口附和道:“人类嘛,就是那样,毫无自知之明,总以为自己各方面都很厉害,其实到头来,什么也不是……”
交谈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奈布听了一堆怪物对人类的评判,虽然有些和他的见解一样,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内心诽谤:
果然,怪物没几个是好东西。
虚伪!可耻!迂腐!
他在心里骂了两句,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难过。
好像是自己的潜意识在抗拒的他的想法。
他的灵魂在同他自己说:你是错误的。
我这是怎么了……
奈布攥紧衣襟,疑惑的皱起眉。
人在有心事的时候,是不能对周围的环境变化立刻做出反应的,奈布也是如此。
所以,当人影悄然靠近他身后时,他才愕然反应过来。
!!!
“哎呀?!这里为什么还有一个客人呢?现在已经过门禁时间了,你是迷路了吗?”
水镜翻转,女人与镜像交换位置,优雅转身低头盯着他,眼底含着不怀好意的笑。
奈布抿禁唇,选择沉默不语。
一只怪物,应该能够……
“玛丽?”杰克从另一边绕过来,关怀的询问:“怎么了?”
两只…………打不过…
玛丽用玻璃刀挑起奈布的下颚,迫使他抬头。
“没什么,抓到一只随便乱跑的小老鼠。”
她微笑着,俯身凑到“老鼠”的面前,手中的刀刃抵住他的颈部动脉:“所以你听见了多少?亲爱的。”
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肤,一丝猩红缓慢渗出。奈布与她对视,背在身后的手伸向自己的后腰。
杰克绕过遮挡视线的花丛,漫不经心的朝两人对峙的方向扫了一眼,忽然发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他背靠墙壁,身体前弓,肩背绷紧,像是一只被逼近绝境的困兽,竖起了一声的尖刺。
可能是因为要混进玛丽的宴会他穿戴着一套裁剪得体的礼服,礼服将他的身材曲线忖托的异常完美,就像是本应被圈养在深宫中的金丝雀一般。
但这只鸟雀却不屑于做一只失去自由的笼中鸟,他仍旧向往阳光,所以他的眼神依旧自信,高傲,轻蔑一切。虽然他现在被人制服,受人威胁,但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就可以从你的身上咬下一块肉。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杰克盯着狼狈不堪的他,看见他背后不太老实的小动作,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玛丽,这个人,我认识。”
“啊,熟人呐。”玛丽听见他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看你这表情,好像有点我不知道的情况呢,那不成是特殊的那种…”
杰克神色一僵,难以维持脸上的表情,只得欲盖弥彰的轻咳一声。
奈布本来想趁玛丽转头时攻击,听见他们交谈的内容满脸懵逼,抽刀的手也顿住了。
???
……………
树叶被风卷起,打着旋飘过。
空气顿时凝固,陷入沉默。
玛丽瞧瞧身体僵直的奈布,又瞄了一眼眼神飘忽的杰克,一场大戏在她脑海中上演,她思索一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他不爱他,而他爱上了他。
玛丽把其中的逻辑自己圆上,觉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接着看奈布的眼神都充满了慈爱的温柔,她收回刀,笑道:“真是抱歉,误会了你,还不小心伤到你了,要不要去包扎一下?”
奈布:啊,什么,你明白了什么?
他眼神呆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也不怪他见识短浅,主要是这情况吧,有点复杂。饶是他在“地下”做了多年的打手,也曾经在怪物群体中混了一段时间,但怪物内部的规章制度他全然不知。
更别提现在……特殊?什么特殊?难道我被这个怪物划成专属奴隶了吗?!
他迷茫着,听完玛丽的话,机械性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颈脖,看见指尖上染上一抹红。
奈布:“啊……”
“不用了”杰克走到奈布跟前:“这个人,毕竟是我的熟人,到时候我带他出去就好。”
玛丽眼底闪过一丝挪揄,而后嫣然一笑:“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今晚愉快。”
说罢,便提起裙角,行了个告别礼,愉快的转身离开。
她的身影消失在花丛后面,奈布目送她离开,重新把目光投到面前的怪物身上。
杰克心情舒畅的接受他的打量,却不知他在心底默默盘算:只剩下一个怪物,大概率五五开。
他盘算完后,又扫了怪物两眼,认真的寻找下手点,途中发现,这名怪物长的挺俊美的,但这种斯文败类的类型,他完全get不到点上。
而且,他很想一拳锤到这脸上。
奈布思考完毕,发现更好下手了。
杰克不知道他丰富的内心戏,他见他一直在呆呆出神,默默的伸出手,摘掉他头上的一片草。
奈布察觉到他的动作,皱起眉头,疑惑的盯着他,脸上清清楚楚刻了几个大字: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那湛蓝的瞳孔与下垂的嘴角逐渐与记忆深处的某个身影重合,那道身影从模糊变得清晰,最终浮现出一张稚嫩的脸。
“内个,你是谁?为什么帮我呀。”
他还记得那天雨后初晴,空气中弥漫的玫瑰的花香。他还记得他那时的心情,他获得了一个珍宝。
“可能是因为我善良吧。”
微微睁大的蓝色双眸中充满狐疑。
带有婴儿肥的脸蛋变得消瘦且棱角分明。
那个小男孩已经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了。
杰克看见他不屑的切了一声,偏过头翻了个白眼,用口型骂道:虚伪的假绅士。
杰克眯起眼,美好的回忆瞬间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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