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蘅芜

［叹灵视角］​

听到“十里”二字，我还未扬起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我没有想到​胥离会去找巫师婆婆，更没有想到我在巫师婆婆那里买的蘅芜香会和染血的纸片小人产生作用。

为了掩饰我的失神，我转身去拿玄衣的​狐狸面具和长袍，却被他一把拉住，朝我笑道:“汝大善。”

玄衣缓缓站了起来，​习惯性地走进暗室，轻轻抚摸着暗刀:“甚是可惜。”

玄衣是在子时杀人的，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做什么。既然是魇魔，那胥离就会在亥时到子时之间苏醒。

​我下定决心，打算把这八年来的一切都告诉他。

［楚胥离视角］​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我就是玄衣这个事实很难接受，但我还是秉持着神探应有的风度，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八年前你初到钱塘，因为喝多了酒妖性大发，把那夜所有在西湖的人都杀了。你用沾满鲜血的手抓住我的脖子，想把我掐死。正巧子时刚过，你就恢复了神志。从那以后，你在亥时到子时之间便会显出妖性，自称玄衣。

“我跟玄衣说明了你是另一个他，我已经成了你的侍女，玄衣才没有对我怎么样。玄衣并不知道我已经改名为叹灵了，仍唤我十里。”​

“所以，每次案发旦日我都会睡得很死、总感觉特别疲惫是因为我的另一面在当晚杀了人。每次都受重金奖赏是因为玄衣杀人收了一份钱、我破案收了一份钱。

“何漫之案出现的暗刀是玄衣所养；络缡之案玄衣之所以没有插手是因为我得了风寒身体不适；今早我去老巫婆那里要魇魔她不答应是因为我就是玄衣。所以为什么天下人都知道了我是玄衣就我还不知道啊喂？!”​我满脸黑线。

叹灵​一脸无辜:“八年前你说你是半妖我说我知道、何漫之案我故意把暗刀拿给你看、我故意把你引到梨春园去破络缡之案难道不都是在给你提示吗？”

​“你这提示也太隐晦了吧？哎，算了算了，还是想想现在怎么办吧。”我挠头。

“要不我明天去巫师婆婆那里再买点蘅芜香，趁玄衣睡午觉时多点些？”​

叹灵见我一脸不开心​，轻笑着推了推我:“怎么了？这个方法不好吗？”

“好是好，就是总给那巫婆送钱我想想就没意思。”​

“那就这么定了？”​

“等等，再问问那巫婆有没有什么方法让我和玄衣出现的时间各占一半。先说好了，我要白天，给他晚上啊。”

“然。晚安。”​

“安。”​

［叹灵视角］​

我按照昨晚的计划​实施后，安静地看着胥离整理衣物。

“叹灵，这楚府呢你就把它卖个好价钱，多发一点给小厮们，然后就打发他们走吧。

“我这些年来赚到的钱都给你，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还有这把我亲自写的扇子就留给你作纪念吧，别人可是求都求不到的哦!”​

我​忍不住发问:“你要去哪？”

“我啊，去找我娘。”​他回首朝我温柔地笑了笑，在阳光的映衬下是那么灿烂。

果然，还是要离我而去了吗……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起来。胥离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用手为我擦泪:“哎呦哎呦，哭了可就不好看了哦。”

“就算我不好看，你也会喜欢我的，对吗？”​

胥离点了点我的额头:“那当然，你永远都是我最美丽的小丫头。那你呢，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玄衣啊？”​

我噗嗤一笑:“这有什么可比的？本来就是一个人。”​

我啊，哭着哭着，就笑了；

而胥离，笑着笑着，就哭了。​

［楚胥离视角］​

我回了深山老林，娘没找到，倒是碰到了各色魑魅魍魉。

那些魑魅魍魉一开始瞧见我是人，都来欺负我。过了一夜​被玄衣整完后，都称呼我为大哥。

嘿嘿，看来一半时间给玄衣的做法还是挺明智的。​

我估摸着过了一百年，打发小妖怪下山问问叹灵的情况，得到了两种回答。​

一种说叹灵凭着我一生的积蓄​嫁了个好人家，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余生；另一种说叹灵拿着我一生的积蓄施舍给了穷人，一分都没有留给自己。二十岁左右患了重病，不治而亡。

虽然我更喜欢第一种结局​，但我更相信第二种结局。

因为，初次见面时，她还只有八岁，个子小小的，眨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一笑起来就有两个泪坑。纵然长得俊，却是有点薄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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