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十七娘子回来了。”
这一声倒是缓和了温释倾的尴尬,他正了正身子,向着盛岚的方向默默地挪动了两下。
秦秋和起身迎了出去,没走几步就遇到了陈十七。
“表兄,舅舅。”
陈十七缓步走了进来,一一见过礼这才坐在了玉轻沅的下首。
秦安孝撂下了手里的酒,把陈十七引到了秦秋影下首的位置。遇到后面进来的几个客人,秦安孝就会把五个人一一介绍一遍。
陈十七自然明白秦安孝的意思,心里也十分感激。大大方方地起身与一众有过生意交易的长辈说几句吉利话,毕竟是在京城长大的,这种场合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动作,陈十七心里自有盘算。
秦安孝便安心地放任几个长辈主动与陈十七搭话,又自己一个人窝在一处吃酒了。
望着上方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的和谐画面,玉轻沅虽然隔得远可一杯也不曾落下。
“真羡慕他们。”
玉轻沅又灌了一口,身子微晃靠在了温释倾的肩上。
温释倾下意识地就要把他推到一边,可扭头瞧见他脸颊的绯红,心中又有些不忍。抬起的手落在了碎头发上,轻轻抿到一侧,望着他的醉颜有些心动。
“温兄~”
玉轻沅突然睁开了眼,四目相对,温释倾将尴尬都写在了脸上。
“你吃醉了。”
温释倾快速眨了眨眼,扭开了头。
玉轻沅龇牙一乐,抬手放在了自己的唇边比了一个嘘。
温释倾扫了一眼应酬中的几个人,玉轻沅当即一撅嘴,伸手掰过了温释倾的头。
“他们会说话,说的话,好话坏话,都有人爱听。可我不会。我嘴笨,脑子笨。学不会。我怎么都学不会。”
玉轻沅的话也像他一样摇摇晃晃的,其中隐约透出些委屈,“温兄,你不要嫌弃我。我真的,我”
“他醉了,我们先回去了。不好意思。”
温释倾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拽着他起身略一解释就往外面去了。
秦秋和当即找了两个小厮将两个人送到了之前的院子里。
一进门,温释倾就把玉轻沅甩到了床上。望着在床上折腾的玉轻沅,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以为这家伙没心没肺管了,又是个爱吃酒的,碰上好酒忍不住贪杯。却没有想到他是在羡慕宴席上的其他人。
想起从前的温家,也经常大小宴会连着,宴会上的人花言巧语,让人忍不住怀疑都是些巧言令色之辈。他看腻烦了这样的场面,一路上都在羡慕玉轻沅的纯粹,也羡慕他偶尔毫无头脑的话语。
“温兄,你不要离开我。”
玉轻沅挣扎了两下,还是没有把鞋脱掉,只好无力地垂下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子,歪在床上不甘心地睡了过去。
温释倾见他歪着身子,只好上前几步,帮他把鞋子脱掉。视线移到了他的上身,那若隐若现的玉坠从胸前露出的皮肤处划过,迅速藏进了衣衫里。
温释倾咽了口口水,别开了视线。望了眼外面的天空,后退了两步。又觉得玉轻沅这样歪着睡不好,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床边,把衣衫凌乱的玉轻沅往上拽了拽。
玉轻沅闭着眼摸索了一顿,抓住了温释倾的手,又安稳地睡了过去。
温释倾感受着手下的体温,温暖一丝丝传来,同时,还有强有力的心跳。
“温兄。”
玉轻沅又是一声低喃,拽着温释倾的手往里侧一翻,温释倾被迫向前一靠,撞在了他的后背上,大片的温暖将他包裹其中。
“睡觉,也不老实。”
温释倾脸上一红,拽出了自己的手就离开了床边。
想要打开窗,又想起醉酒的玉轻沅,摇了摇头,理了理衣领去了一侧的小厨房。这里还是之前的模样。
他翻了些简单的药材,守在一侧煮了些醒酒汤。望着熊熊燃烧的火苗,不由得算起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日。
时光有限,意外太多,能够早一日相爱,或许就少一日的痛苦。就算日后的结果是分开,那至少也有一些甜蜜可以回忆。
这些甜蜜,应该足以安慰之后的伤痛了。
温释倾端着煮好的汤回了屋子里,见迷迷糊糊还在找他的玉轻沅,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看来之前的离开给玉轻沅留下了阴影。
“温兄,你别走。”
温释倾将汤碗递了过去,拍着他的肩头轻声安慰了几句。
玉轻沅这才就着他的手喝掉了醒酒汤。
温释倾也没有打算再去别的地方,索性灭了蜡烛上了床。
酒宴结束的时候,月亮已经往西边去了大半,天边也隐约显出了白色,望了一眼深邃的星空,陈十七便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秦秋和小跑了两步追到了她跟前,“十七。”
“表兄有事?”
陈十七放慢了脚步,与秦秋和并排走在了一起。
秦秋和点了点头,继续道,“许久不见你,这一趟可有收获?”
“江夫人似乎并不想要和我们合作,不过,风家主是有意向的。”陈十七略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我阿娘,与那个江夫人,可是有什么瓜葛?”
秦秋和略一思索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姑姑进京之前的事情,至于那之后遇到的人和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听师父讲,阿娘之前在江湖名望颇高?”
说起这个,秦秋和眼睛都亮了起来,“那是当然!当时的姑姑,可是绝代风华,追她的郎君能在这北海郡绕一圈。她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是走两步都会引来一群郎君。”
“阿娘确实是个美人。”
陈十七认可地点点头,自小她就知道,阿娘是个温柔又美丽的人。
秦秋和摆了摆手,“美貌在这江湖算不上什么。姑姑最出名的可是那一身绝妙的剑法。”
“原来,师父没有骗我。”
陈十七望了一眼天上的繁星,总觉得头顶的那一片勾勒出了他们全家在一起时的幸福样子。
秦秋和侧目看了一眼陈十七,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他知道,陈十七心里对于秦霄对于秦家的愧疚永远都挥之不去,可他,也没有那个本事将那抹愧疚抹去。甚至,就算是回到过去,他也无力挽回。现在,事已至此,他选择向前走,向前看。
因为火离城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陈十七便留了昔归等在火离城,以免风家有什么特殊情况。此行,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一个人观望着空荡的院子,陈十七忽的发觉周围一片凄凉。
加上萧瑟的秋风,枯黄的树叶,整个院子都写满了悲凉。
陈十七坐在一只石凳上,单手撑在石桌上,望着面前不断飘落的落叶出神。
上一次见到这些树木还都是青春正茂的样子,各个枝繁叶茂,如今却只剩下了几片落叶在风中摇摆,随时都像是要坠落。
“原来一切都不会等在原地。”
陈十七起身走到了树边,抬手拂过大树的树干,手底下粗糙的感觉,就是这段日子的一切。
另一侧的树干有些凹陷,她便俯身瞧了瞧,果然有个小巧的像是暗格之类的地方。陈十七想了想,将秦安雅的那只梅花簪藏进了里面,盖上了树皮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第二日天色微亮,秦家的人就忙着往祠堂的方向去了,一场盛大的仪式从天色微亮一直持续到日头西沉,这才结束。
跪在蒲团上,望着眼前一排排的神位,陈十七的目光渐渐多了些异样。
“外公,母亲,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你们报仇的。”
陈十七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目光坚定地起身,往外面去了。
见她出来,秦秋和眉头一挑,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安顿好了秦霄,陈十七就连夜往火离城去了。同行的,还有温释倾和玉轻沅。
“温兄,你热不热?”
“温兄,你饿不饿?”
“温兄……”
“温兄。”
“你们,要腻歪到什么时候。”
陈十七终于受不了了。
自从出了北海,玉轻沅就像是鬼上身一样,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每一息都黏在温释倾的身上。
温释倾脸上的表情一僵,拍掉了玉轻沅搭在自己肩头的爪子。
“你给我闭嘴。”
“十七娘子,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郎君?”
玉轻沅硬生生把自己挤在了温释倾和陈十七中间。
陈十七无奈地扶额,心头忽的跳出一个邪恶的念头,嘴角高高地扬起,笑道,“温神医长得温文尔雅,人又温柔多金。若是”
“这是我的!”
玉轻沅说着就抬手搭在了温释倾的肩上。
温释倾依旧微红着脸,将玉轻沅的手拽了下来。
陈十七低笑一声坐在了对侧,她可不像玉轻沅那样孩子一样的脾气。
温释倾扒拉了一下手边的药箱,用药箱隔开了自己和玉轻沅的距离。见他拿起了医书,玉轻沅当即安静下来,不再闹他。
玉轻沅上前几下,从温释倾的包裹里翻出了自己的剑法,抱着书窝在一角仔细翻看起来,时不时地偷看一眼温释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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