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轻晃,伴着叮咚声出现的是个罗衫缠身的小娘子。娘子年纪不大,双髻皆佩赤色珠花。她行了一礼便俯身到蝶娘耳畔,轻言几句又施一礼款款退场。
蝶娘沉思片刻,余光扫过珠帘,笑着抛出了二人的下一个目的地——东都。
玉轻沅片刻不想多做停留,得了消息就要往外走。二人行至楼梯口,温释倾却倏地顿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向珠帘。
“敢问,孩子的母亲当真过世了吗?”
玉轻沅还一脸雾水,不明白温释倾为何多此一举。
蝶娘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回头看了一眼珠帘让几个人再等等。过了片刻,蝶娘去而复返,手里还有一只价值不菲的青玉扳指。扳指上面没有任何图文雕刻,一侧的磨损还十分严重,青楼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物件儿?
“少侠,若对方问起孩子出处,还望不要道出醉仙阁。”
拿了东西,温释倾转身就要走,蝶娘又叫住了他,上前两步挣扎着开口。
“孩子,还好吗?”
温释倾再次看向珠帘,帘后已经没有人影了。
留了一句安好便拉着玉轻沅离开了。二人接了孩子顺着河道一路向北,紧赶慢赶正好于今日抵达东都。
“那娘子说,能在武林大会上见到姚家人。”
“姚家——”
万星落眸光流转,不一会儿有了主意。姚家倒不是什么大门派,巧合的是前几日他得到的消息也与姚家有关。同时相关的,还有正在走来的那位。
“万少堡主,在下钱宿,鸿运楼的东家。早就听闻少堡主龙章凤姿,如今终于得见真容。那日少堡主在千人之中拔得头筹带走陈可茗,真是好了不起的身手。”
这话说的,可就有趣了。
万星落勾唇轻笑,现在的老家伙真是不坦率,做个事情也要偷偷摸摸。
“原来是钱掌柜,真是幸会。”
万星落拱了拱手,却根本没有起身的打算。又避重就轻,只回了那句打招呼。
钱宿眯了眯眼睛,隐隐有些不满。按理,自己是长辈,他一个晚辈后生怎么也该在见到自己的时候起身拱手。
“少堡主万里奔波,想必是疲惫不堪,双腿疲乏。”
钱宿瞥了两眼万星落的腿,意思不言而喻。
万星落顺着他的话就接了下去,还作势锤了锤腿,“钱掌柜真是体贴。为了赶上这次的武林大会,我两月前便从岭南出发,与娘子连夜奔波。不只是腿,就连腰也酸软不已。”
这般说着,万星落还故意松了胳膊上的力道,让身子松松垮垮地靠着桌子。
陈十七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地方,也好让万星落更好地发挥“无赖”一词。
玉轻沅不知所以,可奔波一路,此时着实有些饿了,也不理会钱宿抱着鸡腿坐在陈十七对面大吃特吃。时不时地扫一眼二人的动作,注意力都在手里的鸡腿上,根本听不出弦外音。
钱宿瞧了一眼这三人,表情管理有一瞬间失控,但毕竟是老生意人了,眨眼间他又继续笑脸相迎。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陈十七身上,既然万星落把自己的软肋抬了出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不动声色得挪动了两下脚步,缓缓得靠近了一侧的陈十七。
“既然这样,那少堡主为何还要奔波而来?”
“这自然是家父的意思。他说我已经老大不小了,该出去结识一下外面的人。这次武林大会刚好是个契机。”
说着,万星落还不忘把自己往陈十七的方向拖了拖。钱宿的小动作他没有错过,他的心思他也明白。
陈十七眨眨眼,不知道万星落又要玩什么。
“堡主真是有远见。钱某告辞。”
钱宿本来打算试探一下陈十七的武功,却不想被万星落看破。有万星落在身边,他也不能再继续自己的计划。恨恨地咬了咬牙,转身就离开了。
看了一眼钱宿,又看了一眼万星落,陈十七暗戳戳地在心里给自己提了个醒,此时的她已经成为了万星落身边的软柿子。
“十七,我这就带你离开。”
风情的身影忽然出现,陈十七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她还以为风情不会来了。
风情一把抓住了陈十七的手腕,另一只手一拳砸向了万星落。万星落用小臂一挡,拉住了陈十七的另一只胳膊。
看到风情,一旁快要睡着的盛盟主险些揭案而起,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连忙稳住身形,整理着衣服拉开了风情。
“风少侠应当是认错人了。十七与你并不相识。”
既然要在这里等到大会结束,那不如趁早表明态度,与风情划清界限也少些麻烦。正说着,她侧了侧身子,往万星落身边坐了坐。
万星落见状不由得多看了陈十七两眼,她现在开始理所当然地拿自己当挡箭牌了?
风情听到这话,多少有些激动,“十七,他是从万家堡来的!他祖父乃是灭人满门的杀人狂魔。你怎么能与这样的人为伍!是他逼你的?”
见风情激动地上前,万星落一把将陈十七拦在了身后。
“风情少侠,我是什么样的人,还不需要你来定义。”
万星落有意出头,陈十七也愿意配合。恼火的,只有风情。
“万星落,你不要太过分。她明明是我风家的人!”
风情又想出手,盛盟主赶紧按住风情右手,将那露出的半截按了回去。
“风少侠可算来了,大家等你多时了。来,我这就为你引荐。”
陆琳琅上前拉住了风情,搭着他的肩就往外面那一桌走去。见风情离开了,陈十七才放下了袖子。
万星落趁机贴了过来笑道:“娘子娇羞的模样,煞是好看。”
“过犹不及这几个字你知道怎么写吗?”
陈十七说着就往另一侧挪动了两下,还特意拿来酒坛摆在二人中间。做完这些她得意地一抬头,结果刚落定就碰到了风情的目光,吓得她又赶紧别了回来。
万星落看了一眼风情,抬手就搭在了陈十七的肩上,脸跟着一晃。陈十七抬手就要打他,他却一把攥住了陈十七的手。
从风情的角度看,场面就是万星落亲了陈十七一口,陈十七娇羞得抬手去打他。那场面,妥妥的打情骂俏。
“啪”的一声,酒杯粉碎。
“风少,你的手没事吧?”
坐在一旁的少侠见风情手里的茶杯被他攥破了,赶紧上前给他递药膏。
“不必了。我身体不适,先行告辞。”
风情紧抿着嘴就离开了。
万星落瞧着这一幕挑了挑眉,噙着笑就道,“风情似乎受伤了,你不心疼吗?”
“你那么心疼他,不如你去嫁给他?”
陈十七扫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品茶。
“那还是算了。风家规矩多,又好面子,嫁过去太吃亏。”
玉轻沅咽下了嘴里的饭菜,好奇地问了一句,“要娶的人,可以是郎君吗?”
听到这话,二人一愣,随即忙着点头。
“只要真心喜欢,娶个猫猫狗狗又如何?”
万星落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觉得差不多了,便带着陈十七离开了。
玉轻沅来得晚,但他还记得房间里的温释倾没吃饭,端了两样可口的饭菜也告辞了。
剩下的,又躺倒一波。常山单手拎着酒缸就奔着阶下的姬月去了。
“月楼主,一个人喝酒忒无趣。来!俺老常陪你干一杯!”
姬月扭头就瞧见了常山拎过来的酒缸,心下一惊,忙挥手,“感谢常山主赏识。只是姬月不胜酒力。失礼了。”
常山见此只好作罢,挥了挥手道:“无妨无妨!是俺老常考虑不周。自罚一杯!”
说着一坛酒就尽数下了肚,屋里躺着的一位少侠忙鼓掌叫好。
“多谢常山主体谅。”
姬月薄唇微扬,一双丹凤眸子配上眼角的泪痣平生出言不尽的忧愁。下半张脸的线条又柔和,若不是有喉结,一定会被误会成姑娘家。
常山也不在乎,抬袖擦了擦嘴就一个用力把酒缸倒了过来。里面一滴也不剩。
“好酒量!常山主,咱们来划拳如何?”
从里间钻出个个子不高的女侠,她手里是一只玉瓶,玉瓶中的酒可不比常山缸里的酒差。
常山闻到了酒香,当即眼前一亮,把酒缸倒扣在地上,等着女侠来划拳。
“这位女侠看着眼生,不知是何方侠士?”
有从里间出来透气的,三三两两的围着两个人看起热闹。
“你们还不知道吗?她是老神仙的女弟子啊,叫——叫左右!别看她才十三,个子不高,那柄长刀舞起来,嚯!不输任何一个郎君。”
“当真如此厉害?”
“你们还记得九皋山东南侧的巨石吗?就那块几丈高的巨石。这位娘子嫌堵了路,一刀就给劈碎了。”
“我道这次上山的路宽敞了许多,原来是这个缘故。”
“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快看,常山主好像不行了!”
一声惊呼打断了八卦,众人纷纷围过去。
“看来,今年的武林大会十分热闹啊。”
秦老家主落座屋顶,瞧着溢出宴客厅的热闹,仰头就是一口酒。
“好月,好景,好酒,人生一大美事啊。”
“师兄躲酒躲到这来了,让那群小子知道,岂不笑话?”
“这怎么是躲酒呢?是我饶过这群小子罢了。瞧着他们意气风发,我们当年何尝不是这样?”
“一样,也不一样。”
“师弟何出此言?”
“如今天下将乱,这番热闹景象,怕是少见了。”
“非也,非也!”
九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