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喊叔伯也不打紧,同十七一样,喊我声师父如何?”
万星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擦了一把嘴角噙着笑容看向秦秋远。
秦秋远自认并非君子,能动手解决的事,决计不肯劳动嘴皮子。更何况万星落是个嘴欠儿的,一般人的嘴哪个能比得上他?
秦秋远一拳挥了过去,万星落一掌握住了他的拳头,嘿嘿地道他非君子作为。秦秋远可不愿与他理论,另一只手接着挥了过去。
陈十七见势头不对,笑着招呼昔归将美酒炭火一并藏起来。
正说着,二人已经拳脚相加。万星落松开握着的拳头向后一仰,秦秋远的拳风擦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万星落抬脚往秦秋远的方向踹,秦秋远一把握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扯再次挥拳而上。万星落一腿缠上秦秋远的胳膊,秦秋远一掌拍在万星落的后背。眼见就缠在了一起。
陈十七酒兴正浓,抿了口酒,乐滋滋地猫在石桌后面。昔归也撤了两步,站在了陈十七一侧。
万星落一把把住屏风,一脚踹开了秦秋远。秦秋远应声趴在地上,抬手抹了把脸,眉毛眼睛皱在了一起。万星落站在屏风旁斜昵着趴在地上的秦秋远捧腹大笑。
秦秋远不肯罢手,双手一拍地面直冲万星落,拎着万星落的衣领踏一脚扶栏,直接飞了出去。借着岸边的石栏杆,秦秋远揪着万星落飞身到池塘上方。见得了手,秦秋远一松手,任由万星落掉进池塘里。万星落脚尖轻点水面,跃到半空拽住了秦秋远的小腿,用力一扯借力向上。秦秋远飞身落在围栏上,单脚立在栏杆的莲花石墩上。万星落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接着落在了梅林旁边的空地上。脚下一片白皑皑。
陈十七本就吃酒吃得浑身发热,也顾不得外面冷不冷,拽着昔归就跑去了梅林。
秦秋远用力一点翻身落在万星落身侧,对着万星落一展笑颜,接着就是一记扫堂腿。万星落踉跄一下勉强避开了秦秋远的偷袭。秦秋远紧跟着一把雪砸了过来,一脚踹在了万星落举起的胳膊上,万星落后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形。
“有些长进。”
听到万星落的夸赞,秦秋远的心情明显爽利了。万星落俯身抓了一把雪,向上一扬,秦秋远向后一退,也抓了一把雪。这下,变成了打雪仗。两个人你一把我一把,再加上本就下大雪,二人都成了雪人。在配上因冷风发红的鼻尖,名副其实。
此时风雪大作,成团的雪花径直落下。梅花的红艳都消失在白雪皑皑中。瞧着变成雪人的两个人,昔归脸上都有了笑意。
这倒给了陈十七一个不错的好主意。
她拉着昔归在梅林堆起了雪人。
万星落眼前一亮,主动加入陈十七堆雪人的队伍。只是,万星落这手法属实不太利落,堆上的雪没多时便被冷风带走了。为此,免不了秦秋远一通嘲笑。二人又是一场雪仗。
临近日中,程叔搓着手出现在翰香苑的门口。他本打算过得院子里来询问吃些什么,人没见到,倒是见到了四团雪人。
瞧着满院子的大雪,程叔直呼天爷,忙不迭地小跑着出去,唤来庄子上的丫鬟小厮端来炭火并四件时兴的大氅。又好声劝着几个人进了屋子。
赶来的丫鬟小厮扫雪的扫雪,烧炭的烧炭,还有拿衣服的,烤衣服的,余下的还要把檐下踩脏的雪收拾干净。总之,众人为了四人好一通忙活。
这时,外面的雪小了些,只是北风呼啸乌云密布,依旧是阴沉沉的。
陈十七过意不去,心情也随着沉闷下来。万星落看出她神情不对,问起中午的吃食。
庄子上要过年,自然准备了许多吃食。秦秋远一合计,让程叔把人都喊了院子里来,把夜里要用的食几席子一并搬了过来,就在廊下一字摆开。檐下的大屏风全部推到外侧檐下,屋前的长廊一眼望到头。再把烧得通红的炉子安置四角及食几下面,长廊铺上厚实的毛毡,再垫一层时兴的毯子。陈十七又招呼几个年小的丫鬟折了几枝形状好的梅枝插在瓶内,每个窗台都不漏下。
见准备的差不多,程叔便命厨房把午饭一并端过来,再配上几坛各式黄酒清酒。饭菜还未齐,几个院的下人们便得了信,三三两两的往这边赶。
“不得了不得了,这场面,简直是把几十年前的景搬了来。”
庄子上有几个干了几十年的老婆子,打院门瞧着这处光景就好一通感慨。
几个年小的头一次见如此热闹的场面,欢喜雀跃的蹦跳进来。
不多时,庄子里的下人们就齐了。长廊愈发热闹。刚开席,外面的雪又下了起来,只是下得大小就与廊下的人无关了。
初时,白雪尚且有些顺序,这一片接着一片,次第飘落。渐渐地,似乎是等不及。大把的雪花抱成团,一团团地坠下。砸在何处,就炸开一片雪花。每年冬日,东都外的大小道路都是遍地枯草,常常一眼过去满地悲凉。今日因着大雪倒是格外不一样。
地上的枯草耐不住这寒冬,一个点头就折断了腰身,还没来得及跑几步,就让雪花砸了下来。雪花包裹着枯黄,让这一片枯草从眼前消失,留下了一片片的素白。
没多久,素白包裹了原本的枯黄。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枣红色的宝马迅速穿过深涧,伴着清脆的一声驾,枣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山间。未几,洒脱的枣红色打林中小道一跃而出。 彤管缠枝花式样的大氅在寒风中不住地拍打着,与马蹄的啪嗒声正相应和。
大氅下的身形略显单薄,只着了件简单的圆领袍,腰间佩长剑,脚蹬乌皮靴,头戴竹蓑笠。蓑笠上裹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只是一小层。遮不住蓑笠原本的颜色。
蓑笠下的那张脸当得起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只是她不爱装扮,朱唇因着寒风有些发紫。如玉的面庞因着一路奔波多了些红晕,两抹红晕位置也恰好,衬托得整张面容多了些属于少女的娇俏。
“吁——”
马儿在城门前稳稳停下,原地踱了踱步子,等着主人把路引交给守城的护卫。
护卫打量了一眼手里的路引,拱了拱手,目送马儿带着主人往东都城走去。
半盏茶后,马儿停在了平乐庄前面。
天气寒冷,庄子也没什么事情,不少仆人小厮都回家过年了。只留下少许本家偏远回不去的留在庄子上,此时这些人正同陈十七几个人在翰香苑里吃酒呢。
方京墨在门口等了一盏茶功夫都不见有人来应门。身旁的马儿也失了耐心,哕哕地叫唤着打着转儿。
又过了大概是一盏茶,有几个小厮吃了酒出来透气,这才听到庄子大门传来的声音。
“阁下这边请。”
方京墨将马儿交给小厮,又随着带路的往翰香苑去了。还没到院子,就嗅到了阵阵梅香,间杂了淡淡的酒香。
“阁下莫怪,近日逢年节,不少人都回老家了。”
“无妨。”
“程叔,有贵客。”
小厮把方京墨交给程叔就跑了,食几上还有几壶热好的酒在等着他。
方京墨说明了来意,程叔就引着她往厅内去了。
陈十七正起身抢酒,一抬眸恰好撞见方京墨。她怔了一下,摆了摆手,自嘲自己不胜酒力。
“方少卿赶得好时候,来,喝两杯如何?”
万星落笑着起身,手里的杯子塞给了方京墨。方京墨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两步就到了陈十七面前。
陈十七眨了眨眼,摇了摇头,确定自己没有喝醉。
“你……”
看着带着寒意的方京墨,陈十七欲言又止。
“原是在里头吃酒,我道怎么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
方京墨浅浅一笑,接过了程叔递上的银箸,道了谢坐在了陈十七身旁。
陈十七自觉地端正了身子,还顺带着理了理胸前的衣领,额前掉落的碎发。
万星落没有错过陈十七的小动作,把酒杯倒满酒放在了方京墨面前。
“少卿,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程叔,你先去外面吃酒吧,不打紧。”
秦秋远让程叔继续吃酒去了,自己依旧斜倚着食几吃菜。
方京墨接过了万星落递来的酒杯,道声谢一饮而尽。万星落大呼一声好,继续给方京墨倒酒。
“刚到,喝那么急做什么。”
见方京墨又要举杯,陈十七一把夺了下来。方京墨的手还是冰冷,陈十七手中一冷手一颤,酒水洒在了袖子上。
“你们先吃,我带她去里间换身衣服就来。昔归你不必跟着。”
陈十七没来由得一阵窘迫,低着头拉着方京墨消失在席间。
“方少卿好本事,竟能让我这表妹瞬间变个人。”
秦秋远见陈十七走远,笑着啜了口酒。
万星落认同地开口,“可比得上教书先生的戒尺了。”
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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