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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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差之毫厘

温释倾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略带熟悉感的大门。

院子里,五六个孩子正在玩捉迷藏,笑闹的声音让温释倾的心情更加沉重。

“小郎君回来了,可要吃些什么?老奴叫人去准备。”

过来的老奴脸上还带着喜悦,温释倾摆了摆手,问了一句父亲的所在。

老奴忙应声道:“刚回去。现下应当是同小周娘子在一块。郎君不如先回去歇着,待”

“你先忙吧。”

温释倾绕开了老奴往温秉德的院子去了。温秉德与原配夫人尚氏的感情比清水还淡,清水尚且能尝出一丝清甜,可这两个人却如同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一般。

温释倾对母亲的印象同样淡如清水,或许对父亲的感情会更深一些,不过,多出来的是恨意。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内传出周娘子的娇声细语,“阿郎,辛苦了一夜,歇歇吧。”

“我帮你瞧着,若有客来,再叫他们来请就是了。”

温释倾略作停留察觉到里面声音小了,加重了脚步声上前叩响了房门。

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便见温秉德头发有些凌乱地出来。一见是温释倾,往后头扫一眼就出了门。

“山下的事有什么线索了吗?”

温释倾微微颔首,随着温秉德进了一侧的书房。

“父亲知晓后山的矿洞吗?”

温释倾淡淡地开口,眸子直勾勾盯着温秉德的脸,没有错过温秉德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温秉德先是瞪圆了双眸骤而双眉微蹙眼睛回归常态,四下一转看定了前方。见温释倾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他轻咳一声,往回坐了坐。眸子不自然地眨动两下,最后还是垂了下去。

温释倾见他没了动作,也收回了视线。心里大概有了数,抖了抖袖子就要起身。温秉德却在这时开口。

“开矿是朝廷的决定。”

“若真是朝廷的决定,何必偷偷摸摸找一批在码头做工的劳工?”温释倾眉头蹙了一下,还是打算离开。

起身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顿了下脚步,却没回头,只是淡淡地扔下了一句,“如今父亲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府里那么多孩子,难道都要变成下一个温燮吗?”

温释倾拂袖离开,只留下了叹息的温秉德。矿洞的事,事先他并不知情,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仔细一想便知道与他的几个弟弟有关。可就是事关重大,这事才不能闹大了,不然温家要如何立足?但温释倾的话并非没有道理,然这件事亦触动了他心里的倒刺,这辈子可能都拔不掉的倒刺。

温释倾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院子就是一道寒气逼人的剑气,他赶紧闪身避开躲到了柱子后面。长剑落了空,一下子劈在了柱子上。温释倾一拍柱子闪进了就近的房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破门的声音。

木门几乎碎成齑粉,白色的粉末直冲温释倾的鼻腔逼近。紧随其后的还有凶猛的长剑。

温释倾一拍桌子转身从后窗翻了出去,接着越过栅栏来到了花圃。这里有一些之前留下的珍奇花草。温释倾可惜地看了一眼,夺下一把就扔了过去。

他的右手尚未完全恢复,若继续使用银针怕是要废掉了。

长剑的主人受花粉袭击动作迟缓许多,只是每一剑仍旧带着杀气。温释倾躲进了另一头的小仓库,将桌椅柜子全部挡在门口,喘了两口气拿出了怀里的银针。剩下的已经不多了,若不能一击毙命,那自己便要葬身这院子了。

长剑挥舞着冲了过来,温释倾能听到门外的劈砍声。自己倒是还好,有这些箱子柜子做替死鬼,可院子里的那些花草实在是可惜。他大致看过,都是当初无心料理的几株,还有几棵自己都觉得必死无疑了,可如今却一个比一个活得更像个样子。反观那些细心料理过的,如今不必说叶子,只怕是连根都已经被虫子消磨了。

“碰!”

柜子破碎的声音让他回了神,看着眼前的长剑,温释倾抬手扔出了一枚银针。他自认也曾是一株无人料理的小草,为何不能试试活着出去?何况,玉轻沅还在山下等着。

他借着对方击过来的剑气向后退去,后背强行与墙壁接触,震得他血气一阵翻涌,他能感受到喉间的腥甜,还有体内翻腾的气息。右手的麻木感骤消,他一次甩出了三枚银针,银针直逼对方的咽喉去了。对方长剑一挥身子一歪,三枚银针两枚都落在了地上,只有一枚与长剑错过扎在了右臂。

对方提剑而来,内力随着剑气一并冲了过来。温释倾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的那抹黑色纹身更加清晰,隐约的凤凰纹路随着肌肉的抖动而运动着,看上去就好似额间的纹身有了生命,活了起来。

温释倾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迎上了对手的长剑,就在最后一刻,长剑略偏了一寸扎在了温释倾的胸脯左侧。温释倾指缝间银光乍现,下一息落在了对方的脖颈。温释倾的衣裳瞬间浸成了红色,喉间的血腥再也控制不住,大片的血污铺在短衫上。

对方一愣,没想到自己居然刺歪了,更没想到自己死在了一枚银针下,他挣扎着瞪大着双眼倒了下去。

温释倾松了口气,右手抚上剑柄咬了咬牙一把拔了出来。鲜血喷涌而出,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咬破了舌头,拖着踉跄的身子往一侧的药箱靠去。血污弄脏了药箱,也把一只只瓷瓶染了红色。找到了一只水色小瓶,一闭眼将里面的药丸咽了下去。又翻出一只霜白小瓶,把里面的药粉洒在了伤口上。又把短衫扯掉将稍微干净的一块撕开用力扎住了伤口。确定不再流血,温释倾才松开手,可眼前的雾色越发严重。

他却不敢让自己睡过去,翻出了一只贴着丹色纸条的小瓶,把里面的药丸放在身边。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温释倾立刻服下药丸,警惕地看向门口。

脚步声嘈杂起来,又伴着些急切和怒意。

“你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你们!你们好狠的心啊!他可是你们的侄儿,你们,为了一只矿洞居然对他下如此狠手!”

是温秉德的声音。

温释倾惨笑一声,偏偏这个时候自己的父亲来上演父子情深。

“此事若是泄露出去,整个杜若川都脱不了干系!从小你那小儿子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声音,是隔壁院子里的几位叔叔。

“你们还敢提这事?要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我……我的燮儿可是天才,是温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声音停在了院子里,温释倾却听不太清了,他试着藏起自己的身形,可眼皮实在是太重了。他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的身子重得像是一口老钟,咚的一声就栽在了地上。

他晕倒之后,温秉德同几个弟兄才进门。见着满地狼藉,温秉德已经是心灰意冷,看见血泊里的温释倾,心里一下子装了一千块的秤砣,他甚至喘不过气来。抱着昏迷的温释倾,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个兄弟,温秉德忍不住痛哭出声。

他好恨,此时的他,恨不得提剑上前,恨不得将几位兄弟劈砍一顿,可是他做不到,他只剩下了痛哭。

几个弟弟见了,招呼了几个小厮把杀手的尸体处理了。

门外的小厮忙着各自手头的活:将另一具死尸拖到院子里。院子自然是凌乱一片,残花败叶散落一地,几只幸免遇难的,也被几个小厮连根挖起,不多时,一只四四方方的大坑便准备妥当了。尸体进去,泥土进去,残花败叶当做陪葬一并进去。这事便了了。只等东风再临,虫豸繁衍,便全部消解了。

穿着栗色长衫的又折回了屋里,见温秉德还抱着温释倾痛哭,便走上前来,粗声开口,“有什么好哭的,你不还有三个儿子吗?大不了,多出点钱,风光葬了就是。”

“咳咳。”

温释倾在温秉德的痛哭声中醒转过来,轻咳了两声皱着眉推开了温秉德。

见着眼前一幕,温秉德愣住了。

外间的几个兄弟见这边情况不对纷纷围了过来,看着温释倾有些无措。

一个穿着荼白长衫的上前拎起了地上的长剑,指着温释倾开口,“同十八年前一样,杀了他一了百了。不过是个在十八年前就该死了的人。”

“你、你说什么?”

温秉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弟弟。

“阿叔说得是。”温释倾轻笑着开口,扶了一把身侧的柜子站了起来,“我对你们而言,早就是具尸体了。”

“燮儿,”温秉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荼白长衫提剑上前,此时,一柄长剑破窗而入,强风扫过,几个人纷纷后退了两步。乌黑短衫拉住房梁一跃,荼白长衫带着一双鞋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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