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入幕

“雪月城！你也要去雪月城，我们可以……”雷无桀突然想到那口黄金棺材的事，转头看向唐莲，“大师兄，行吗？”

唐莲眉头微皱思索一二，片刻便点了头。

瞧了一眼冰令循停下却还未转回的背影，萧瑟略一迟疑，这个家伙恰巧在几天前被埋在这儿，恰巧在今天出来，恰巧都要去雪月城，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他又是怎么在棺材里待了这么久的？如果不是巧合……算了，不管怎么样还是放到身边好些。如果真是巧合就当……就当是一段缘好了，有缘再会嘛。

萧瑟将这件事定好后一个抬眼对上了那人的视线，片刻就避开，心下一惊，只觉得自己的所思所想被全然看透了，他不由扶额，还真是个怪人。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男子笑吟吟地说，清越的声音和妖媚美人特有的尖尖下巴形成反差。

唐莲揉了揉耳朵，正色道：“还请令二公子摘了面具，同行总要一睹真容才放心。”他有些心虚，原也不是对方厚脸皮要加入，而是自己这边邀请的，却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冰令循笑着摇头，“一睹尊容谈不上，平常容貌，看看也无妨。”说着，他解了面具，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众人不免有些失望，倒不是他长得丑，实在是他太像个美人，还得是精雕细琢出的美人，普通的容貌就被显得难看了，再加上极俊的骨相，总觉得有些别扭，像是空套了一副皮在上面，普通的不真实。

“我们得走了。”唐莲说。

马车外风声呼啸，车内萧瑟整个人缩在狐裘之中，懒洋洋地靠着，“素未谋面，你就这样相信我们？”

唐莲坐在他对面，笑而不语。

“雷无桀是应该的，他虽然武功不错，但是脑子不好，干不动骗人这档子事，我出钱又出力，你不信我也不好，那他呢？”萧瑟看向身旁的冰令循，年轻的小公子总要娇气些，紧了紧身上的狐皮大氅，有些冷到了。

这小公子还真有钱啊，又是纯金打造的手炉，又是上好的狐皮大氅，又是暖玉，却没有内力，到底是哪家的小公子？萧瑟有些疑惑。

冰令循如同没听清他们在聊什么事似的伸出手，拿过桌上摆放的冰玉杯，杯身玉白细腻，他的手指却比杯子更加洁白莹润，青筋微显，指甲欣长饱满，应该是专为抚琴留的，尖端磨得精细圆润。

他全身上下最粗糙的手都比雷无桀最细嫩的脸更细嫩，可想而知，他是被如何精细养大的。萧瑟更疑惑了，哪个姓冰的人家这么有钱，把自己家的公子养的比别家的女儿还要金贵？竟然不教武功，放任没有内力的他来江湖上闯荡了？

“小公子，你怎么让我们信你啊？”萧瑟故作好奇的问，想要套出点信息来。

奈何冰令循不是个傻的，他说：“信任这种东西，没法勉强的，相信便是相信，如何也相信，不信就是不信，怎么样也是不信，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呢？唯一有些效果的，也只有日久见人心了吧。”

“愿意赏脸喝一口茶吗？”冰令循为他送了点线索。

嘶，这小公子还挺聪明，不上套，连替我出上钱、马换取信任也不肯。萧瑟有些遗憾，也更有兴趣了。

“好啊。”萧瑟接过茶杯，慢慢品了一口，不是中原这边的货，或许是西域的，但却是尖货，性温，似乎有些功效，其他的却喝不出来了。

他有些好奇，“这是用什么泡的？”

“故乡有一口泉，泉眼伸出一条溪，溪生荷，溪岸生茉莉、腊梅，凝冰后取下，以金丝炭烧琉璃盏煮化就是，有些麻烦。”冰令循平淡的说，听者却能够想出过程中人力物力之浓墨重彩。

萧瑟微惊，确是更加疑惑，“这些花不是同一季节的吧。”

冰令循点头，“有人专门用内功心法养着，冬季种花，夏季收冰，要控制温度淬炼到来年冬天，然后收到琉璃盏里保存，温度不能变化，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听起来价格不菲。”萧瑟想，你知道的已经不少了，这小公子还真不是常人。他突然有些后悔饮下了这杯茶，小公子以后可别来找他讨什么宝贝或者其他才好，他给不起。

“无价之宝，只送心意诚恳的有缘人，在下有幸。”

唐莲还没缓过神来，他师傅的酒都没这么……金贵繁琐，这可不只是费时费力，还要费功啊。想来也是个和师傅一样的痴人，痴迷于茶艺，居然愿意送给他，他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了，至少心志上应该比别人强的多。

雷无桀失语，他原本还想尝尝的，现在是没有半分念头了，好金贵的一碗茶！

“唐公子，赏脸尝一杯？”

“不必！”他赶忙拒绝，这杯茶实在是太金贵了。

“这位善信不必惊慌，在下只是对酒仙的酒有几分好奇，不便以金钱交易，只能出此下策，你若不喜，在下便不再提了。”

“啊这……我师傅的酒不是难事，只是我此次出门没有带，既然你也要去雪月城，到达之后你我一起畅饮。”唐莲的眉目舒展开。

“对了，令二，你是一名道士吗？”唐莲有些别扭，他还没被人称作善信过。

冰令循点点头，“嗯，算是半个吧，难道看着不像吗？”他瞧了瞧自己的打扮，没有半点觉得不妥，不就是富贵了些，难道道士就非要当一个穷鬼吗？开个玩笑，确实不像，这一身就是富贵的世家公子的扮相，他特意挑的。

萧瑟和唐莲都变了脸色，好半响，还是唐莲张了张口，“半个？”

“在下师从道人，但却是俗家弟子，只练些体术，轻功还不错，诵道家心经，也学些别的玩意儿，杂学百家，不修心法，不守戒律，算不得道士，却也算得上半个。”

在外边驾马的雷无桀终于忍不住加入了话题，“令二，你怎么不问我喝不喝茶呀？”

冰令循迅速接话，“看你在驾马，不太方便喝茶，就没有问，你想喝吗？”

“不想！那个……我是说不用。”雷无桀接话接得更迅速更急切，生怕下一刻就接到一棒茶。

纵使是冰令循也沉默了，片刻后他嗯了一声，竟是没接上话。

雷无桀又问：“你为什么不修心法呀，内力还挺重要的。”话音刚落，萧瑟和唐莲都竖起耳朵，心中为雷无桀点个赞，直来直往的莽性子有时候静也有妙用。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冰令循垂眸，看上去有些悲伤，“在下幼时贪恋口腹之欲，吃了几块有毒的糕点，为了保命，散了一身内力，依旧有残毒，虽不危及性命，却是禁锁了一身筋脉，修不了内力了。”

众人都静默了，有些惋惜，雷无桀更是后悔自己提起了对方的伤心事，懊恼不已。

萧瑟的眉眼柔和几分，他的经历竟和自己与萧崇有相似之处，思及己身，更是惋惜。

“令二，炼体也是修行之术，况且雪月城里说不定有人有办法的，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了。”唐莲拍了拍他的肩，神色不明。

冰令循保持微笑，心中微动，果然还是年轻啊。“自然，我已经如此生活良久，也是不错的生活，已不执着求武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三顾城，美人庄！”

“三顾城？美人庄？”萧瑟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我知道啊！”正在赶车的雷无桀在外面喊道，“三顾城中红尘笑，美人庄里醉风流。那可是，叱咤天下的……妓院啊！”

萧瑟愣了半饷，望向唐莲，缓缓道：“唐兄……好雅兴啊！”

“呸。”唐莲正色道，“三顾城是通往九龙寺的必经之路，在那里有接应我们的人！”

也有我们的人呢，冰令循淡淡的想，平淡得不像要去剧院，而是道观。

主角不一定说真话的，不要全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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