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番13

花篊秋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些过往云烟太远了，远到云追峰的山岚同十五夜的皎月交错，苍阳的叶子灯飘到了远方连小光点都看不到的地方。久到能令一心追月的少女捧起山脚下的一捧土洒向空冢朝向多年未归的故土，久到那一盏灯顺水流飘至城外远离那片通明，燃尽最后一点火烛搁浅在岸边无人问津。久到连他自己在梦中也会恍惚那是前前前朝……不，那时还没有统一，到处都是分裂的诸侯国，国与国之间相互刀戈相见，战火纷飞，百姓流离……

“我梦到靖安三十八年，景疆边境，浴血奋战的战士，身首分离的尸身。”

远在他国，为了平这场内外联合发动的叛乱，他们背井离乡，在离家乡很远的地方，为了缓解自己的思乡选择在停军驻扎的时候，借着修整军队的空隙轻唱道记忆中最温暖的家乡歌谣。

景朝二十八府，不同的口音与歌谣唱尽共同的情感。悠扬的曲调蔓延八百里漠土，模糊回应着多年前血染鸿影河的战士的亡魂的哀泣，墨色浸染的夜空欲遮掩寒江水击千层浪的潮水，终难抵潮水冲刷过的轰鸣声。

花篊秋想，幸好，幸好，鄢南离苍阳不算太远。但离宣京远了些，所幸他有快马，那段遥远的旅途耗时并不算太久。他只要不在路上耽搁，一路快马加鞭的从宣京朝苍阳走，他总能到的。

千万要快些，别让那人等急了……

花篊秋却忽的笑了，怕什么？无论他何时归，总会有人一直等他来的。

那一点安神香尚未燃尽，惊墨指间尚见那一缕青烟缭绕，他看向榻上正欲坐起的花篊秋：“我为你算了一卦。”

花篊秋顿时来了兴致，凑到惊墨身旁看他捣鼓着香炉里的药草，目光却不禁落到案上的青铜兵器上。花篊秋拿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这青铜矛除了带着一股青草香的泥土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外还意外沾上了惊墨药炉里淡淡的中药味，说不上来的怪异。

花篊秋顿作干呕状接连退了好几步方才反应过来那截青铜矛还在自己手中，一个不小心手上便划开了一道小口子。他蹙眉，吃痛着重新把矛放回去，而后可怜巴巴的看着惊墨，直把后者看的不禁叹了口气，取来了些清水草药和绷带来。

花篊秋一边倒吸着凉气还不忘说道，“这青铜矛的制工还真好，看来是很早之前的东西了，还能把人划伤。真别说，那一下怪疼的……先生，你方才说为我卜上了一卦，是凶是吉？”他忽的想起了方才要问惊墨的事，一收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问道。

惊墨不说话，只细细地为花篊秋清洗创口，末了两人的目光同时对上了那枚青铜矛。上头的文字一看便有些年代了，花篊秋眯起眼看了半天终于选择往后一倒倒在榻上：“好像是虫鸟纂…唉，可惜当年史学的先生动不动玩失踪，当初虽有所涉猎但只是皮毛，真叫我去认字可就难说了。”

面对花篊秋的调侃，惊墨琥珀色的眸子对着那几个虫鸟纂盯了一会儿后方才转过身，接着花篊秋问卦象的话说下去：“兵者，凶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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