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当眼线

因青落劝解皇上有功，孙太后便颁下赏来，由她的贴身侍婢方姑姑亲自送来王府。

孟佳云携众位姬妾在厅中相迎。方姑姑对青落褒奖了一番后，笑着将太后的赏赐交给青落。一众姬妾望向青落的目光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待方姑姑走后，青落回屋望着那一箱珠宝眉头紧缩：方才下跪领赏时，方姑姑上前扶了自己一把，附在自己耳边悄声说了一句‘太后娘娘特地命奴婢到府中封赏，就是为了给夫人在府中长脸，夫人可不要忘记答应太后娘娘的事！’

孙太后这样示好，就是要自己当她在王府中的耳目，将云廷所作所为都汇报于她。自己是断不能可能出卖云廷行踪给她的，可若不照办，孙氏即便不能随意处置自己，但她若是让萧氏在府中拿捏娘亲又如何是好？

到底该怎样做呢？青落目光沉沉地盯着箱子心里不断思量着。

正沉思间，忽听得外面有人高声喊道:“青姐姐在吗？”听声音，正是姚桃儿。

“姚夫人，我们夫人身体不适，正休息呢！要不您还是改日再来吧。”芷兰劝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晓得青落最厌烦姬妾之间斗来争去的，因此不大喜欢与其他妾室来往，便想拦下姚桃儿。

“呦，青姐姐莫不是得了太后的赏赐便不把我们这些姐妹看在眼里了？!”姚桃儿的声音尖锐起来。

芷兰仍是拦着:“姚夫人这是说哪儿的话，我们夫人绝无此意，她真的身体不舒服……”

“既是青姐姐不舒服，那我正好来探望探望她，你给我起开!”说着姚桃儿便不顾芷兰的阻拦硬推门走了进来。

“哟，青姐姐这不是没休息么？怎么还骗我呢？”姚桃儿不悦地瞪了芷兰一眼。

“芷兰没有骗你，我正巧要休息妹妹便来了。”青落笑着对姚桃儿道，“妹妹快进来坐吧。”

姚桃儿哼了一声在桌旁坐了下来，眼却四下瞟个不停。

“不知妹妹今日来我这有何事？”青落笑吟吟地问道。

姚桃儿听青落问起便换了一副愁苦状:“不瞒姐姐，王爷也有段时日没有去我房里了，你也晓得妹妹出身不高，不像姐姐这般家世显赫，这些日子王爷冷淡妹妹，那些个人便瞧我不起对我讥笑起来。听闻姐姐为王爷出主意得了太后的称赞，这是多少荣光的事情，妹妹是想求姐姐也给妹妹出个主意，能让王爷高看妹妹一眼，妹妹一定会感激你的!”说着便假模假样地拭着眼角。

青落语气谦虚地说:“妹妹也太抬举我了，此次，我只不过是侥幸才帮王爷解了难题，下次就未必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难不成姐姐藏私不肯帮妹妹？!”姚桃儿听青落不肯帮忙便愤然说，“王妃说得没错，姐姐果然是绞尽脑汁想独占王爷的宠爱。”

青落心中苦笑:亏得平日里云廷都是悄悄到自己房中来，若是被她们知晓云廷有大半时间栖在此处，还不知要把自己说成什么样子。

“咯咯咯，这是谁呀，自己没本事拴住王爷竟跑这里来求可怜了!真是笑死人了!”一个嘲讽地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

“杨盼儿，你别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又能比我好多少!”姚桃儿尖声嚷到，“乌鸦落在猪身上，还说别人黑呢!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德性!”

“哟，我怎么了啦？再怎么说王爷去我房中的次数也比你多!哼!”说着，一个丰腴的身影走了进来，来的正是云廷前些日子纳的妾室杨氏。

杨氏进来后朝青落行了个常礼，“青姐姐好。”

青落笑道:“今日吹得是什么风，姚妹妹来了，杨妹妹也来了，今日我这屋里可是热闹了。”

杨氏瞥了姚桃儿一眼:“妹妹今日来姐姐这里也是有事相求的，不过我可不像某人一样动机不纯。不瞒姐姐，妹妹娘家是做珠宝首饰的，今日太后赏赐了姐姐不少首饰，妹妹想着这宫里出来的那可都是好东西，不知姐姐能不能让妹妹开开眼？若是可以，妹妹也好将这首饰式样告诉娘家人，让他们仿着做一些，大家若知晓这是宫里流行的款式必定会争相购买，家里的生意也能更兴旺些。”

“自然是可以的。我平素也不喜欢戴这些，若妹妹有喜欢的可以挑一两件。”青落说着让芷兰把箱子搬了过来。

箱子打开来，霎时间一屋子的珠光宝气耀花了人眼，连一旁气鼓鼓的姚桃儿也不禁凑了过来。

“宫里的东西果然精致无比，瞧瞧这样子真是好看!”杨氏拿起一串流苏坠子赞叹着。

姚桃儿看着那些首饰虽眼中透着艳羡神色却装作不屑一顾地说:“嘁，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个!这些东西，王爷不知赏给我多少!”

“哼，是吗？”杨氏问言冷笑一声，她鄙夷地看着姚桃儿:“离上回王爷赏你有半年多了吧？!谁不知道王爷心里厌烦了你，你整日里在王爷面前搬弄是非，王爷不搭理你了，你就去王妃面前絮叨个不停，害得王妃一见你去就心烦不已。你这样招人厌烦难道没有自知之明么？”

“你说谁招人烦了!你个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姚桃儿咒骂着朝杨氏扑了过去。

“哼，想打架是吗？别以为我怕你!”杨氏将袖子一撸便同姚桃儿掐到了一起。

“两位妹妹快停手!”

看着两个女人互薅着头发又抓又挠，谁都不肯先松开，嗓门一个比一个大，青落烦不胜烦，让芷兰把揪在一起的二人都推出了门外。

青落捂着耳朵竭力不去听外面滔滔不绝的嚎骂声，她愁眉不展地看着箱子里的珠宝首饰。猛然间，她想起了杨氏方才说过的话，心中忽然有了计策，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过了几日，青落便向孟佳云请示说要进宫去探望慕贵妃，叙姐妹情谊。

孟佳云早就打探到慕家两姐妹的关系并不如表面那样和睦，如今听说青落要进宫探望慕贵妃，她心下不由微哂：在别院那段时间还以为王爷对她有所不同呢，回王府后还不是把她抛在脑后数月都不曾到竹隐园，她在王爷心中也不过如此。前番王爷对她另眼相看也无非是她替王爷档了一刀，如今见王爷不理她了，她这是着急了要给自己寻个靠山吧。也罢，左右慕贵妃不是那么待见自己这个妹妹，她要去自取其辱就随她去吧。于是，孟佳云便很爽快地应允了。

青落入宫后并没有去慕青瑶的栖梧宫，而是直奔慈宁宫方向而去。孙太后听闻青落来见自己，心中阴阴一笑，果真是眼见浅薄的丫头，给点好处便收买了！

青落进殿后，忙向孙氏跪下：“妾身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孙太后慈爱地笑着朝青落虚虚一扶：“好孩子，快起来，同姨母之间不必那么多礼。快来，到哀家身边来坐。”

青落起身，怯生生地坐到孙太后身边，低着头不安地绞着衣角。

孙太后拉着她的手面带笑意：“好孩子，今日来见哀家可是云廷有什么事情么？”

“启禀太后，王爷昨日回王府了，还带了个陌生人进来。”

“哦？”孙太后眉心一动，“带了什么人进来？他们说了什么？”

“王爷带了个男子进来。妾身听见，听见那人说要联络什么人......”青落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孙太后一眼忙低下了头。

“嗯？”孙太后的声音一下沉了下来，“联络什么人？你听到了什么？快告诉哀家。”

“妾身假装给王爷倒茶水，走进去时听到那个人说要联络族中之人向官府递状纸状告王爷，说王爷调戏了他家妹子，要王爷给个说法......”青落将手中的衣角揉成了一团，她声如蚊讷紧张的一头汗。

“原来是这样啊！”孙太后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可她旋即笑着拍着青落的手道，“好孩子，你能来告诉哀家这些，哀家很高兴。不过你来见哀家这件事就不要让其他人知晓了。这样，哀家给你一面令牌， 你拿着它以后可以不经通禀直接入宫到慈宁宫找方姑姑。”

青落假装诚惶诚恐地接过了令牌，深深地跪拜下去：“多谢太后娘娘的信任，成妾一定不负娘娘所望。”

随后两三个月，青落动辄就进宫去面见孙太后。孙太后起初心中还颇为得意，觉得自己在王府中又多了一个耳目，可以更好的监听云廷的动向将他控于股掌之中。可谁知青落三天两头进宫来禀告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云廷宠幸了府中一个丫鬟又纳了一个小妾；云廷在某某夫人房中连宿了几晚引得两个妾室间争宠打成一团；云廷在半夜喝的醉醺醺回府掉进了池塘；云廷在青楼争风吃醋与人大打出手......

孙太后一次两次尚还认真听着，可次数多了她便不耐烦了：这丫头当初看着挺机灵的，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的蠢笨不堪!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她虽面上带着笑，可看向青落的眼伸中却逐渐透着厌恶。

青落似乎听到了孙太后暗暗磨牙的声音，她心中窃笑，无视孙太后眼中的怒火仍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云廷为了一个歌女如何与尚书公子打架，如何将尚书二公子的眼睛打青了......

孙太后终于听不下去了，她揉着额头不胜其烦地冲方姑姑使了个眼色，方姑姑忙借口太后累了要休息打断了青落将她送了出来。

可青落仿佛没察觉太后的厌烦一般，她很没眼力界的过了两天又来了，向方姑姑说要向太后禀告一件天大的事，是有关云廷和礼部侍郎的！方姑姑一听忙让她进大殿去。

孙太后午睡刚醒正在梳头，她听到云廷和礼部侍郎有勾结，头都没有梳完便迫不及待地从寝殿走了出来。她望着跪在殿下一脸献宝似看着自己的青落，心中不由冷笑：这个蠢货总算派上点用场了！云廷这个贱种果然在暗中勾结朝廷官员！终于让哀家抓到了把柄!

孙太后端坐在凤椅上，手中捻这青金配茄楠的十八子捻珠，面色阴沉的望着下跪的青落，“你说云廷和礼部侍郎有瓜葛？”

青落跪下地上言之凿凿地说：“是的太后娘娘！王爷确实与礼部侍郎有所牵连！”

“快详细说来！”孙太后的嘴角紧抿着眼梢也挂上了一丝狠厉的神色。

“前天夜里妾身因睡不着便独自坐在院内赏月，却不防瞧见王爷带了个女子进府，奇怪的是王爷并没有走大门而是从偏门悄悄进来的。臣妾见王爷如此小心翼翼，心知定有蹊跷，便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到了书房。妾身偷听到他们的说话，才知那女子竟是礼部侍郎的小妾！妾身听到王爷和那个小妾说了几句话后便搂抱在了一起，然后......然后他们就.....”

说到这里，青落臊得红了脸，她望了一眼孙太后羞答答地说，“王爷他们......在书房呆了好半天，那个女人叫得像发春的猫一般！”

孙太后的脸上倏然挂了层冰霜，她狠狠地盯着青落强忍住把花瓶砸过去的冲动，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云廷与礼部侍郎有牵连？！”

“是呀！太后娘娘，您想想，王爷竟然、竟然和礼部侍郎的小妾有染......若是礼部侍郎知道了，还不打上门来！届时王爷的脸面往哪里搁呀，这对王爷的声誉极大有损！再说那个小妾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女子，太后娘娘，您是不知道，她那腰扭得和那水蛇似地，声音腻得像抹了猪油一般...她的相貌也就中上之姿，也不知王爷看上她哪一点了，我们王府的姐妹有哪一个比不上她......”

看着青落吐沫横飞义愤填膺的怒斥礼部侍郎的小妾不知廉耻，孙太后的脸彻底黑了！她咬牙切齿地命青落以后不用进宫了，并收回了给她的令牌。

青落被方姑姑连推带搡的赶了出来，她一路上都是一副委屈不解抽搭欲哭的模样。等出了宫门后，钻进马车里青落想起孙太后面如锅底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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