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首次会诊

中午12:23.

这一次，麦瑟威并没有叫大家和自己一起吃饭，而是拿着打好包的午餐来到了儿科部长的办公室。

然而，敲了好几次门，麦瑟威却发现无人应答。

“门好像没锁啊……”麦瑟威皱了皱眉，伸手打开了门。

然而，一个人都没有。

“赫斯塔尔还在吃午饭吗……不对，我刚刚在食堂的时候没看见她啊。”麦瑟威叹了口气，转身就准备走。“估计是去看病人去了。”

“等一下，麦瑟威，我在这里找病例呢。”突然，一个有些尖的女声就从麦瑟威的背后传来。

麦瑟威转身走进了办公室，才发现此刻赫斯塔尔正猫在角落的一个柜子旁，双手在一打厚厚的档案中翻找着。

“要我帮忙吗？”麦瑟威见她有些吃力，问道。

“不必。”赫斯塔尔回过头来看着麦瑟威，说道。“说吧，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想请你给个12岁的孩子会诊，我可能要给他做脑外科手术。”

“行，等我找到那个阑尾印戒细胞癌孩子的档案吧。”赫斯塔尔说着，又扭过头去，开始继续翻找起来。

“印戒细胞癌？又是个父母不让手术治疗阑尾炎导致阑尾癌变的？”

“是啊……没事，这样的父母我可是见得太多了，多洛雷斯。”赫斯塔尔说着，不由得开始小声咒骂起来。“但凡早点儿做手术的话，孩子估计一点事情都没有。”

“现在是打算怎么办？”麦瑟威问。“做开腹手术吗？”

“那必须的，肿瘤已经扩散到盲肠了，再不切就要扩散到回盲瓣了。”赫斯塔尔说。“你应该知道的，消化道印戒细胞癌的预后可不好。”

“我更好奇孩子的父母现在是什么态度。”

“自责呗，他们怎么可能会想到阑尾炎能拖成癌症的？”赫斯塔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档案找到了，我先把档案丢到拉尔夫那儿，然后我就和你一起会诊。”

“行，那我在这等着。”

…………

十分钟后，赫斯塔尔小步走回了办公室里。

“你原来连午饭都没吃吗，多洛雷斯？”赫斯塔尔盯着麦瑟威手里啃了一半的甜甜圈，问道。

“我本来想着，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会诊再吃东西填肚子。”麦瑟威说。“走吧，我们去特别会议室。”

“去之前先跟我讲讲孩子的病情吧。”

“男，12岁，CT检查明确孩子有大脑大静脉动脉瘤样扩张，丘脑区有大量灌木丛状的异常血管团，其他医院认为无法手术，所以就送到我这儿来了。”麦瑟威说罢，就把剩下半个甜甜圈丢回了打包袋里。“孩子已经被头痛和癫痫发作折磨好几年了，孩子和孩子的母亲都希望可以解脱。”

“你知道我最擅长的不是神经外科吧？”赫斯塔尔苦笑道。“对了，你那几个小鸭子会不会参与会诊啊？”

“会的，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等了我一段时间了。”

与此同时，特别会议室里……

早已到场的神经外科副主任马歇尔·艾达已经坐在第一排座位的角落里抽了好几根烟。

突然，一些烟灰掉在了放在他大腿上的病人档案上，他愣了一下，随即连忙伸手掸掉烟灰。

“麦瑟威部长啥时候到场啊？”多萝西回头看向依然紧闭的会议室大门，苦笑道。“他总不会把我们就晾在这里吧？”

“那怎么可能，估计他还在摇人来呢。”卡修斯说。“再等等吧，麦瑟威部长怎么说都会来的。”

然而，卡修斯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猛然打开，麦瑟威拉着赫斯塔尔一路走了进来。

“看起来都来齐了……”麦瑟威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众人，说道。“辛苦你了，马歇尔，你应该等了足够久了。”

“没事，赶紧讲完吧，下午我还有两台动脉瘤手术。”马歇尔无奈地摊摊手，说道。

麦瑟威见大家都准备好了，于是就从口袋里拿出U盘，插进电脑，然后打开了投影仪。

“12岁，男，因为连续数年的头痛和时不时出现的癫痫发作而就医，发现是大脑大静脉动脉瘤样扩张，丘脑穿支动脉附近已经长满了珊瑚丛一样的异常血管团，而且这些血管团还是包裹着大脑大静脉和大脑内静脉的，情况非常棘手。”麦瑟威用有些尖锐的目光看着大家，朗声道。“其它医院表示无法手术，于是找到我们，只求我们能切掉这玩意，表示宁肯死也不想让孩子带着这个玩意活下去。”

“不能做血管内介入治疗吗？”马歇尔不由得把脑袋往前探了探。“这样怎么可能切的掉啊？”

“不行，别的医院已经试过栓塞了，但是无效，症状还在恶化。”麦瑟威很快就打断了马歇尔的话语。“这种情况下可能没有比手术更有效的办法了。”

“但全国范围内似乎都没有针对如此复杂的畸形的手术啊，没有东西可以参考的。”马歇尔说。

“那总不能和别的医院一样把孩子赶出去吧？”贝丝嚷道。

“当然不能，贝丝，现在这孩子的母亲是把孩子的命运完全托付给我们了，放弃是绝无可能的。”麦瑟威抬了抬手，示意贝丝先不要说话。“如果要做这个手术的话，估计会遇到很多复杂的问题……首先要担心的问题就是出血。”

“出血应该可以用深低温停循环来预防吧？”卡修斯马上举起了手。“只要颅内血流停止了，出血自然就好处理了。”

“这样是可以，但很难说孩子的情况能不能支撑住……”多萝西皱起了眉，说道。“而且这么复杂的病变真的可以抢在完全停止循环的安全时间内搞定吗？”

“孩子的全身情况看起来还不错，心肺功能在同龄人里面还算好的。”赫斯塔尔翻了翻病人的档案，随即转头看向了多萝西。“重点就是时间能不能赶得上了。”

“不好说……最好是争取一次解决掉异常血管团，然后在恢复循环的情况下处理大脑大静脉的病变。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只能分几次完成了。”麦瑟威说着，双手还在空中不断地比划着。“你觉得呢，马歇尔？”

“试试看吧，不过我对一次能搞定这个玩意也不抱多大期望。”马歇尔只是不住地摇起头来。

“这倒是没有太大问题，我们麻醉科能做到，但是我们这里最擅长深低温停循环的人已经去开会了。”一直在后排看手机的麻醉科主任多里安终于抬起了头，说道。

“没关系，这个可以等洛哈特回来再说，这两天中心手术室的日程都排满了，我根本没法把这孩子的手术插进去。”麦瑟威说。“总之，能用多快速度切除异常血管是我们神经外科医生的事情……那么，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关于静脉回流障碍之类的问题……算了，这也是我们做手术的人的问题。”

“有没有我的事情呢？”赫斯塔尔说着，索性就把肥嘟嘟的双腿搭在了前排的椅子上。

“孩子的术后监护问题可能需要你和洛哈特一起帮忙了。”麦瑟威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文件，说道。“这个手术肯定很复杂，术后脑水肿和畸形的继发病灶导致的复杂性癫痫都是问题。”

“这都不是问题，术后监护阶段的问题交给我们就好。”赫斯塔尔说。“怎么说呢……你们只负责把手术做到最好，术后恢复阶段的事情给我们是绝对没问题的。”

“谢谢你这么说，赫斯塔尔。”麦瑟威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对了，麻醉方面要注意一点，孩子的爷爷有恶性高热病史，我们现在没法肯定孩子是否会有问题。”

“好，知道恶性高热的病史就好办，反正有的是全麻药可以用。”多里安“嗯”了一声，说道。“我现在唯一担忧的是，孩子的心脏会不会在深低温麻醉以后就再也无法复跳了。”

“如果真不能复跳，那孩子也就死定了。”麦瑟威叹息道。“我之前也跟过十几例深低温完全停循环的主动脉手术，但没有一个病人下不了手术台的。”

“等等，麦瑟威部长。”正当麦瑟威愁眉苦脸的时候，多萝西突然高高举起了手里的血管造影结果，喊道。“我有办法可以保证一次性切除整个病变。”

“嗯？说说看，看看大家认为行不行。”麦瑟威顿时就扬起了眉头。

“我们一般一次手术都只用一次深低温停循环，对吧？”

“当然，这种东西用起来太麻烦了，一个标准的全弓置换术一般都可以把时间控制在深低温停循环的安全时间内。”麦瑟威说。“你难道是打算一次手术做好几次循环阻断？”

“我有这种想法，万一第一次做不完，那就复温一段时间后再做一次。”

“每一次降温都会释放大量自由基，这样的话孩子的大脑会受不了的！”多里安突然站了起来，大喊。“都学了这么久医学了，你还不懂这个吗？”

“但分期手术的负担不是更大吗？”多萝西针锋相对地说道。“还不如尽可能压缩时间，争取一次把问题搞定，而且我也说了，只有实在没办法的情况，我们才一次手术做两次深低温停循环！”

“但自由基导致的损伤有可能让他终身瘫痪，或者让他带着该死的癫痫过一辈子！”多里安顿时就火冒三丈起来。

“你们两个都消停点儿！我们做分期手术，第一期手术尽可能降低体温，争取更多的时间切除病变，之后再二期手术重建大脑的静脉回流通道。”麦瑟威见两个人开始争吵起来，连忙用力拍了两下桌子。“多里安说得对，我们这种时候真的不可以急。”

多里安老老实实坐了下来，而多萝西也不再吭声。

…………

…………

中午13:51，外科部长办公室里。

卡修斯和诺曼正在想尽办法帮麦瑟威查国外相关手术的论文，而有些不悦的多萝西则被贝丝拉着一起去急诊科帮忙了。

“这次手术不会真的是世界首例级别的吧？”看着网上浩如烟海却无一可以参考的结果，卡修斯不由得感慨。

“那可未必，有可能别的国家成功做了这一类手术，但因为没发论文而不为我们所知呢。”麦瑟威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下一秒，一瓶冰可乐就被放在了卡修斯的面前。

“谢谢啊，多洛雷斯。”卡修斯猛地回过头去，说道。“我们还需要找多久？”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把能找到的有关手术病例报告都过一遍，说不定就可以找到什么好办法。”麦瑟威苦笑道。“对了，今晚我带你们去看一个东西，跟那个孩子的手术有关系的。”

“是很酷的玩意吗？”卡修斯问。

“当然是。”麦瑟威说。“小时候打过模拟类的游戏吧？”

“打过，读医学院那会儿就玩过模拟手术的游戏。”

“这玩意差不多也是个模拟器，用虚拟现实的方式重建脑血管的构造，这样做手术之前就可以更清楚自己该做什么。”麦瑟威说着，也给诺曼递了一瓶汽水。

“哦，等等，我好像找到了……烨岩联邦井山市的市立医院有一个类似的病例，也是广泛性的丛状动静脉畸形的手术治疗，也涉及到了大脑大静脉。”诺曼突然拉了拉麦瑟威的上衣，说道。

“点进去，我看看……”麦瑟威的眼睛顿时就删过了一束光，他弯下腰去，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经深低温停循环途经治疗两例伴有中线动静脉畸形的大脑大静脉瘤并取得成功……病人只出现了轻微的神经系统并发症，在使用甘露醇以后消失……”麦瑟威一字一顿地读着文献里的内容，嘴角不由得开始缓缓上扬起来。“看上去，我们是有办法的！”

“但是，他们的情况也不如我们的这个病人棘手啊。”卡修斯耸了耸肩，说道。“他们无论是症状的严重程度，还是脑血管造影结果的复杂程度，都不如我们的患者。”

“没事，能做参考就可以了……而且，他们这个操作真的是快啊，切这么大的血管团居然只花了不到十分钟。”麦瑟威又忍不住感叹道。“用同样的时间，我估计都没法把供血动脉给处理完。”

“对了，我们接下来要干嘛？”卡修斯问。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得去协调一下泌尿外科和耳鼻喉科的手术安排。”麦瑟威转身就准备走。“保证我吃晚饭的时候能看见你们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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