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救

言舒萍坐在房车里，嘴里含着一颗糖，无聊地刷着视频，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喂，萧茗哥，有事？”

“我现在下了会议，马上去机场……还是说，我来接你？”

言舒萍站起身，活动活动关节，“你来接我吧，时间还够。”

“好。”

电话被挂断，言舒萍把车内的东西收拾好，带上黑色口罩，走出房车。

电话在此刻又响起，见是言嘉辰的电话，她眉头皱了皱，接起。

“嘉辰哥，怎么了？”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很重要。”

“说。”

“江文哲告诉我，十字路口的左边有人埋伏，我是听还是不听，而且如果我要逃，我必须要走那里。”

言舒萍望了一眼头顶漆黑的乌云，问道：“你觉得是时候了吗？”

“我说得很严重，你说，我该听他吗？”

“那应该没错，我这就赶过去，你现在就走左边，相信我。能拖一会是一会。”

言舒萍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言嘉辰的实时定位器发送的定位，“不说了，你注意安全。”

言舒萍垂眸，抿紧嘴唇，打电话给萧茗。

“萧哥，我不能和你走了，我必须回蓝青一趟。”

“怎么了？”

“嘉辰哥出事了。”

电话那头萧茗沉思片刻，缓缓道：“你现在回去很有可能被盯上，你确定吗？”

“我确定。”言舒萍轻轻叹气，“你别管我了。”

“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帮忙？”

萧茗反问，话里带着几分温柔，他将最后一份文件交到助理手上，拿上西装外套，低头望表，“机票我会让人改签，我现在就过去。”

“可是，会很危险。”言舒萍犹豫开口，双手不安地半握，“你没必要为了我做那么多。”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我向来帮人帮到底。”

十分钟后，言舒萍坐在萧茗身旁，联系曾华庭和郭鑫。

“喂，庭哥，你现在在哪？”

“我在公司，怎么了？你现在不是要去京城吗？”

“我回蓝青了，你现在以最快速度去蓝中高中部，去我给你发的定位那里看看情况。”

“好。”

言舒萍望着天边滚动的墨云，眉头越皱越深，她紧紧握住手机，不安地双手环抱。

萧茗挂断电话，看向一旁不安的言舒萍，“不用担心，我们来得及。”

言舒萍轻轻点头，看向显示器上的光标移动。

“上高速吗？”司机问道。

萧茗默然看向言舒萍，她低头，道：“不上，走那条去蓝青的盘山公路。”

山路崎岖，雨水淅淅沥沥，言舒萍眉头紧皱靠着窗户。

“我已经让医生开救护车过来了，预计比我们晚十分钟左右。”

天色渐渐暗下来，言舒萍看着显示器上的光标停了下来，心凉了半截。

“会不会是假的……”

萧茗接过一看，“还是试试吧。”

天边雷声隐隐滚动，言舒萍虚弱的身子也被这技术的情况弄的更加疲惫，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这时，萧茗却命令司机停车。

“怎么了？”

“我下去看看，你在车里待着。”

“我也下去。”

萧茗回头走了约莫五十米后停下，言舒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草丛间一条小路隐约可见。

“这路会通向哪里？”言舒萍咳嗽两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去看看。”

两人穿过高度近一米的杂草丛，艰难地走入密林，手电筒发出的光线并不亮，只能照见方圆二十米的范围。飞鸟归林，雨声窸窣，言舒萍渐觉身体疲乏。

“能撑吗？”

“你放心，没问题。”言舒萍扯了一根树枝当做拐杖，拄着拐杖往前走。

一个铁皮房子在林间时隐时现，萧茗用手电筒照，发现房子就在离他们五十米左右的地方。

“你待在这里不要动。”萧茗将身上的一把军刀放在她的手心，把身上的背包同样交给言舒萍。

“我要去！”

“前面危险。”萧茗从背包里拿出另一把刀，脱去身上的外套，盖在言舒萍身上，“等我去看看情况。”

“不要……”言舒萍拉住他的手，“万一你出事了，我可赔不起这条人命……”

他轻笑，“没有你，我可活不到今天。”

言舒萍靠在树干上，全身像是没有力气，软绵绵的，眼皮也分外沉重，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言舒萍合上眼睛的那一瞬，一只大手将她揽入怀中，“别说话。”

言舒萍不明情况，直到她听见不远处草丛的窸窣声，两人拿着手电筒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小子嘴真严，害得我们浪费了那么久时间，现在赶紧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接应的人在哪里？”

“在河边，他们有船。”

等他们走远，萧茗一刻也不耽搁，往仓库奔去。

言舒萍则翻找着那个背包里一切可以用的东西。

“一卷纱布，碘伏，绷带……”

一共就找到这三样，言舒萍心急如焚地在原地等待，可是没了光，她什么也看不见。

雨滴落在叶面的声音大了，冰凉的雨滴像是要把周围的一切热气都带走。

远处传来脚步声，言舒萍站起身，看见萧茗小跑着赶来。

“先处理！”

言舒萍手忙脚乱地接过萧茗手上的手电筒，然后将自己刚才找到的医药用品递给他。

看见言嘉辰的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一样疼。

“嘉辰哥……”言舒萍摇了摇他的肩膀，他也只是微微皱眉，气息微弱。

“来不及了，出血太多。”萧铭蹲下身，“舒萍，搭把手，我背他。”

言舒萍一刻也不敢怠慢，用尽自己身上的力气，才勉强把言嘉辰拉起来，架到萧铭的背上。

“东西处理掉，拿走。我拿着手电筒，你追上来。”

言舒萍把地上的狼藉草草清理，将沾血的纱布和外套一股脑塞进背包，跟上萧铭的步伐。

“跟不上就歇会，我把他抬上救护车回来找你。”

“不用……”言舒萍加紧步伐。

大约两分钟后，萧铭已经到了大路上，救护车刚刚到达。

一群保镖肃立在萧铭车的周围，看见萧铭几乎满身是血，大惊失色。

“过来搭把手！赶紧在车上把手术做了！”

言嘉辰被顺利抬上救护车，当言舒萍到达大路上时，救护车已经开走了。

“少爷，你没受伤吧？”一群保镖围了上来。

“没事。”他不耐烦地皱眉，然后拨通电话。

“喂，你到了吗？”

“到了，少爷，我会把监控删掉的，但是警车大约五分钟会到，你们要抓紧时间离开了。”

萧铭拉上在一旁喘气的言舒萍，把她塞进了车里。

自己则上了房车，洗澡换衣服。

车辆一直行驶到萧家公司楼下，萧铭拉开车门，发现言舒萍蜷在角落，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言舒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大床上。

“萧哥。”言舒萍爬起来，咳嗽两声，“嘉辰哥呢？他在哪里？”

“醒了赶紧跟我去机场，言嘉辰那边我有安排，有消息我会告诉你。”萧铭见她醒了，一刻也不敢耽搁，收拾好桌面就又拉着她去地下车库。

“那他现在有消息吗？”

“现在他在重症监护室，”萧铭耐下性子解释，“失血过多需要观察，你现在去帮不到任何忙。而且你现在在蓝青的行踪已经被赵家掌握了，再不走他们要顺着线索追过来了。”

一小时后，言舒萍坐上了飞往京城的飞机。

……

x市。

言嘉辰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连接着仪器，他的生命体征一点点好转，梦里却反复出现那把沾了血的匕首，刺破空气，刺进他的身体。

疼痛渐渐消失，他像是浸在温水里一般，无法感知到任何外界信息，隐约中望见一个奔跑的身影，在阳光下朦胧着。

他走近了，却依旧看不清她的脸，少女扎着高马尾，明媚灵动的模样一如那年初见。

两人当时尚且年幼，早在苏韵雯认识他以前，那个灵动的身影就住进了他的心里。

盛夏，社区的篮球场边，言嘉辰和林超在场上奔跑投篮，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偏了，直直地飞出篮球场。

他望着篮球落地方向望去，原本这盛夏正午没有人的，但那天是个例外，一个女生手中提着包，刚好经过篮球场。

“小心，快蹲下！”

女孩循声望向他，篮球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她连忙蹲下，篮球擦着她的头落在不远处。

“没事吧？”他一刻也不敢怠慢，生怕砸中了她的脑袋，篮球也顾不上了，蹲在她的身边，小心问。

女生眼睛微微泛红，眼泪便顺着她的脸颊滑落，那是一双清澈晶亮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白皙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隐秘的角落升起，他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言嘉辰回过神，垂眸道歉，“对不起，我打疼你了吗？”

她摇头，站起来，沙哑着声音道：“没事。”

“真的吗？”他跟着她，望着她的背影。高马尾随风飘动，墨色的长发扰乱了他的思绪。

“真的，我没事。”

他停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远处，心里空了一块，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没能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仿佛冥冥见已经注定，就如初见时伤到他的那个篮球，他与她分别时，也将她伤了。

他不知自己是生是死，但是在直面夕阳的那一瞬，活下去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他还没有好好和她道歉。

他的承诺还没有兑现。

那份还没来得及言说的感情还没有亲口告诉她。

挣扎中，他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和庆幸。

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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