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半个月后……

雨夜，春雨细密如丝，城市被笼上一层薄纱。已是深夜，街上的人群渐渐少了，唯有灯光守着晚归的人们。

高铁站的门口，一个女孩蜷缩成一团，她的身子因为哭泣而轻轻抽动着，低低的哭声像是在诉说着她心里的想念和委屈。

她只身一人……

女孩不过十二岁左右，一身蓝白色的校服已经被雨水浸湿，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显得格外狼狈。

人群从车站内涌出来，她抬头张望，希望在潮水般的人群中找到那个人。可是在一波又一波的人群中，她依旧没有找到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那个最亲近的人。

“小妹妹，”一个声音在她的面前响起，“你需要帮忙吗？”

她茫然地抬头，目光里闪过一丝期待，而后被失落和沮丧所代替，“不用……”

“我给你一把伞吧。”

“我有伞。”她指着自己身旁的书包，“我不用你帮忙……”

“已经是第五个人了……”她心想，“可是为什么不是他？”

女孩又一次把头抬起，在涌动的人群中寻找着那个身影，灯光照耀下，她的脸蛋显得苍白，原本明亮的杏眼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肿胀。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与雨水混为一体。

人群中，有结伴来旅游的情侣，有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有出差归来的商业人士，有外出学习返家的学生。“放假了……”她轻轻呢喃，“你也应该回来了吧……我有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见你了……”

想到这里，莫大的痛苦将她包裹，这痛苦中，有的来源于愧疚，后悔，但是更多的是相思之苦。她的嘴唇翕动着，她在唤着他的名字：“言嘉辰……”

“你怎么还在这里等啊？还穿那么少！”

她听到声音后一怔，回头一看，原来不是叫她的。

一个哥哥将自己年幼的妹妹抱起，脸色洋溢着笑容，“哥哥来看你了，高不高兴？”

妹妹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她笑得天真灿烂，兴奋地搂着哥哥的脖子，“高兴！”

“走，我们回家！”

女孩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里百感交集。她嘴角向下弯，呜咽出声，“呜呜……你怎么还没回来……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来看我……”

人群已经走了一波又一波，女孩执着地盯着人群，迫切地寻找着，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心里只有那一个人。

“诶，小朋友！”一个身穿警服的警察走了过来，蹲在她面前“你怎么在这里？你的爸爸妈妈呢？”

言嘉颐摇头，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伸长脖子张望着。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警察又一次挡住了她的视线，又一波人群从车站里走出，言嘉颐站起身，躲避他的询问。

“你在等谁？”

“等我的哥哥……”言嘉颐失神地说，“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你知道你哥哥是哪一趟的车吗？”他耐心地询问。

“我不知道……”言嘉颐两只手垂在身前，温吞着说：“我只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他会好好回来见我的。”

他捡起她放在书包旁边的学生证，“你叫，言嘉颐？”

“嗯。”

“没事，你告诉我你哥哥的名字，我们去帮你查，来，跟我来，外面太冷了……”

言嘉颐连连后退，“不要，我要等我的哥哥……他马上就出来了，我就在这里等！”

警察见她很是抗拒，只好回到自己的岗位，不时把目光投向她。

言嘉颐缩了缩脖子，抱紧自己的书包，“好冷啊……”

言嘉颐渐渐没了精神，她倚在花坛边上，看着人群，视线却渐渐模糊，“你怎么还没有来啊……”

她的眼睛被雨水朦胧了，她似乎看见一个高大清瘦的男孩朝她走来，许多回忆涌上心头。

“小姑娘，来找我的？”

“诶，礼物呢？”

“我叫江文哲，不是喂……不用介绍，我知道，你叫言嘉颐。”

“小心被坏人骗了。”

“我真觉得我不是坏人？”

“江文哲……都怪你……”她咬紧牙关，“如果不是你，或许言嘉辰就不会被抓走。”

“说什么他喜欢我，分明就是利用！”

她微喘着气，眼底的愤怒被克制和崩溃取代，“为什么你要是一个坏人啊，为什么啊……”

言嘉颐迷糊之时，忽然感受到一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隐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嘉颐，我们回家……”

“回家，回家！”言嘉颐从混沌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病床上，周围是爸爸妈妈。

“嘉颐，醒了？”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眼里闪着泪光，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哥哥呢？”

回答她的，只有父母的沉默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回忆中那个清瘦的少年站在自己父亲身旁，一双丹凤眼低垂着，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湿，手里拿着一顶被雨水淋湿的棒球帽。

他微微朝她欠身，轻声道：“我先走了。”

病房里白色的灯光下，少年攥紧口袋里的深蓝色钢笔，一步一步消失在病房里，他脸上的淤青和伤疤被黑色的口罩遮住。

“就这样，离开她的世界，挺好的。”他心想。

言嘉颐攥紧被子，心里五味杂陈，一边是铁证如山的证据表明他真的伤害了言嘉辰，另一边是他对她细致入微的照顾和关怀。

他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这样一个半黑半白的人。

可是当看见他决绝地抽离出她的世界，她的心像被浸泡在酸水中，疼得发涨。

而这一切的开始，都要追溯到那年金秋时节，在校园篮球场的惊鸿一瞥，从那以后，那理不清扯不断的缘分，那爱恨交织，利用和真情交织的关系，都与两人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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