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

周五，蓝青中学初中部的学生三三两两陆续从校园里走出，金黄色的余晖洒在瓦红色的围墙上，别有一番韵味。

言嘉颐的脚步急促，无暇顾及身旁围墙的光影美景，她刚刚才想起来还没有给江文哲买礼物，她大步走进礼品店，脚步停在一排排钢笔前。

“文哲……嗯，这人应该需要一点文学气息的。买一支笔，让他好好学习。”言嘉颐找到了合适的理由，然后又开始犯难，“买什么款式的笔啊？”

她的目光落在一直深蓝色的钢笔上，这只钢笔外表没有多余的花纹，很是简朴。颜色却很好看，蓝得幽邃，蓝得高贵。

好像，是挺适合他这种傲慢又带有痞气的人了。

“我管它适不适合，我说适合就适合。”言嘉颐看了一下价钱，还可以，也就二十几块的样子。

她把它放在手心里端详，越看越喜欢这种款式，干脆又拿了另一只浅蓝色的同款钢笔。一起结了账。

……

江文哲远远地看着地铁站的人群，又看了看钟表，“都迟了五分钟了。”

言嘉颐匆忙赶来，头发还是披散的，一条上白下黑的连衣裙随着她的跑动而随风飘动，一双干净的小白鞋咚咚地敲着地板。

江文哲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再看看她，嘴角不由得上扬。

“你笑什么？”

“你是不是有意打听我的喜好？”江文哲打量着她，“咱俩简直可以算是情侣装了。”

“呵，”言嘉颐真是一来就被他的自恋艺术所震惊，“谁跟你情侣。只是衣服都是黑白色而已。”

“嘿，为什么迟到？”

言嘉颐刚想解释，就看见江文哲又在自顾自地说着，“是不是因为挑选你第一次跟男生约会的服装，打扮得这么精致？”

“你厉害，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说不过你。”言嘉颐懒得跟他争论，又学着他的语气开口，“我谢谢你夸我精致，但是你也没必要从我跑过来就一直盯着我看。”

“我哪……”被她说中了，他有点心虚。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我都懂。”

江文哲觉得她很有意思，“跟谁学的？还一套一套的。”

“跟你学的。”

“你爸妈准备让你玩多久？”江文哲转移话题，“我好看看要不要吃饭。”

“玩到下午五点。”

江文哲感觉她似乎没有带什么东西，“礼物带了没？”

“带了，”言嘉颐检查自己的脚尖有没有在刚才地铁站里拥挤的人群踩到，还好没有，“要不是不想回去见到一个比你还要喜欢把我当成小孩的人，我现在给你礼物我就走。”

“你哥是不是叫言嘉辰？”

“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好吧。”言嘉颐才不信他听了她这个名字还没有联想到，“听我哥说你跟他关系不好？”

“是不怎么样。“

“那你还找我出来玩。”言嘉颐觉得奇怪，“你该不会有什么目的吧？”

“你哥跟你有什么关系。”江文哲对于她刚才的说辞有点反感，眼神暗了暗，“怎么总是有人喜欢把对一个人看法跟他的亲戚关系起来？你说奇不奇怪？”

“这么说也是，反正我哥让我不要跟你交朋友，”言嘉颐认真地想了想他刚才的那个看法，“但是我觉得你人不坏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坏。坏人两个字写我头上了？”江文哲轻笑，“你也真是太天真了。”

“所以你在说你自己不是好人咯。”

江文哲表情微微僵硬，错开她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望向书架上的书，“是也不是。”

“她一定被保护得很好吧。因为有足够的爱，才能让她这么乐观，这么纯真，不用为本不该自己年龄承受的事情而烦恼。”江文哲无声叹息，“她，很幸福。”

“发什么呆，一看到书就头晕？”言嘉颐对于他这种不喜读书的人真是无言以对，找一本书都能发呆。

“要不你帮我挑一本吧，我实在不想跟你转悠了，我去看书。”

言嘉颐随手拿了一本散文集给他，“你去吧，我还要借书呢。”

江文哲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目光游离不定，他看不进去一个字，目光游离到言嘉颐的身上，然后就定住了。

言嘉颐正努力地想够着上层的书，但无奈她还是太矮了，怎么也够不着。她将身子贴在书架上，连五官都在扭曲着用力。江文哲看到这滑稽的模样，用书遮着，偷偷笑。

“要不……照一张照片？”他拿出手机，把她这令人忍俊不禁的样子纪录了下来，他差点笑出声。

照完了以后，他却不明白为什么最近会有一个这样的举动，以前就是遇见再漂亮的女生，他都不会拿出手机留下她们的照片。

唯独她，让他一次次有了不一样的举动，先是主动跟她搭讪，又是主动扶她起来，陪她去医务室，还骗到了她的联系方式，知道了她的名字。

最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自己竟然会假装过生日让她过来送礼物，还让她陪着自己玩一天。

“我这是怎么了？”他有点摒弃自己的行为，“怎么跟一个舔狗一样？”

可是当他的目光集中在手机屏幕上的人儿身上，却丝毫没有觉得后悔，就是愿意，不需要借口的。

照片中的言嘉颐，头发有点乱糟糟的，只看到一个侧脸，但是她努力够书的样子又是那么可爱。有点傻，但他觉得傻里傻气的样子，这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江文哲有些看得出神了，以至于言嘉颐都快走到跟前了，他才匆忙将手机灭屏，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干嘛，跟做贼心虚一样。你这样就像我哥小时候玩手机一个样子。”言嘉颐坐在他旁边整理书本。

“你借这么多书？”

“才四本，不多了。”言嘉颐有些得意，“不像你，不喜欢看书。”

“我高中，没时间。”

“难怪学习不好。”

江文哲觉得就这么干坐在这里，实在没有意思，而且还要注意不能打扰到周围的人。

“咖啡你点是吧？反正我没钱。”

“我点就我点，走吧。“

……

“看见有人在咖啡店里面专门喝奶茶的，挺少见的。”江文哲轻轻抿了一口咖啡，似笑非笑地看着言嘉颐。

“我又没碍着你。”

咖啡店里面人很多，座位几乎被坐满了，大多数都是在工作学习的。

言嘉颐收回目光，扬了扬下巴，“所以你就没有一点要上进的动力吗？”

“我？”他轻哼一声，“我就这样了，每天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真的不想那么逼迫自己上进，真的很累。”

“你没有想要成为的人吗？”言嘉颐吸了一口奶茶，嘴里嚼着珍珠，有些含糊不清地说：“比如你是体育生，你有你的偶像，想成为某个偶像那么厉害的人。”

“我不追星。我连我为什么要打篮球都忘了。”江文哲低头擦着杯口。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篮球这个本不是我人生的主要角色的东西闯进了他的生活。

但是他还记得，那段记忆是美好的。篮球的存在也是单纯美好的。

“小哲，来，加油！”

篮球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顺利地落入篮筐中。无论烈日炎炎还是寒冬腊月，他都愿意和父亲一起投篮，看着篮球砸向篮板，最后落入篮筐，是他一天中的点点美好愉悦。

那时候的篮球，就像是连接亲人之间的纽带，它将他们彼此间的距离拉近，将幸福随时陪伴他们左右。

“爸爸！你明天还来带我打篮球好不好？”

“好，小哲喜欢篮球吗？”

“喜欢！”

他们住在一个小城市，没有巨大的生活压力，没有接踵而来的困难和绝境，没有人情间的背叛和欺骗，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平凡质朴的亲情。

“但记得我那时候也没有把篮球当成自己的理想的。”

“哦。那你有想好将来要干什么吗？”

“没有。”

“我也没有。”言嘉颐有点苦恼，“我爸爸总是说让我找到自己的理想，但是我找不到，他说要越快越好。”

江文哲自嘲地勾唇，“我没有目标，就那样吧。”

“那你也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人。”言嘉颐轻轻咬着吸管，认真地说。

“你怎么跟老师一样，总是喜欢说这些。”江文哲不是很想听她反复强调学习的重要性这一个话题，他挑眉，又开始他的逗弄：“今天我生日，你讲点我爱听的。”

“不讲，我给你当陪玩已经够有诚意了，我还送你礼物，早就可以把你之前的那些抵消了。”

“怎么这么不会哄人开心啊。”他身子向前倾，好听的声音带着磁性：“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被人骗的。”

“什么被人骗。”

“你看，我就是让你报答我，你就傻乎乎地出来找我，还单独跟我玩了那么久，万一你遇见坏人了怎么办？”

“这么一说……你是在骂我做事不过脑子咯？”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江文哲坐直身，“点不醒就算了，我也不费那个力气。”

“哼，”言嘉颐有点不高兴，“那我下次长个心眼，不跟你出来了。”

“我是坏人？”

“你刚才不是还问我是怎么知道你不是坏人。所以你就是在暗示我你就是个坏人。”

“言嘉颐，”江文哲无奈地摇摇头，“你厉害。”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跟我说话就像我哥一样，总是喜欢逗我。我又不是你们的宠物。”

“你哥？”江文哲笑笑，“要不是知道你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他有个妹妹，他做一个哥哥的话……理应是做得不错的。”

“谁说的，”言嘉颐抱怨道：“他要是做得不错，那天下真没有几个不好的哥哥了。”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感叹道，扭头看向窗外，目光放逐得很远很远。

假如没有那一件事情的发生，也许他的每一步都不是这么走过来的，也许他根本用不着羡慕这对言家兄妹，他可以很自信，很快乐地活着。

“而且我总感觉，我爸妈似乎喜欢哥哥一些，”言嘉颐有点闷闷不乐，猛地吸了一口奶茶，“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比我厉害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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