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未知的幸福

06+07

—为什么我们都对彼此如此熟悉呢，苗木君—

就这样不明不白给带去了酒吧，路程还挺远。本打算乘巴士的苗木目瞪口呆看着狛枝潇洒拦下计程车，坐上去后还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路太远了，挤巴士很累的。”狛枝一脸温柔地解释。让满怀希望的你和一群平庸的人一起站得这么近实在是太委屈你了，他想，那群污秽的人渣根本不配和你站在一起。

狛枝前辈真的太好了，温柔得让苗木不敢相信。这个人好像有一种奇怪的魔力，甚至对他做的包括拥抱和亲吻，明明都是男生却一点也不抵触……两个人根本不像刚认识没多久的啊，现在竟然被拉着去酒吧……或许是只对“希望”才会这样？无意间盯着窗外发呆，远处的群山都积着雪，直深天际。即使很远，也有一种置身处境的感觉，仿佛自己是站在大海边的礁石上，那些山与雪相连，共同构成冰海陈浪。

从今早发现狛枝前辈通过了好友申请，到现在宛如熟人一般一起去参加前辈们的聚会......真是犯病了啊，竟然就这么拉来了，早知道就说有事了......但是前一秒还在无限懊悔的苗木看了一眼笑眯眯正看着自己的狛枝前辈，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或许是因为外表显得太过温柔无害，又因为他把眼里病态的执着和狂热的某种信仰隐藏的太好，还有谁会怀疑这样的美少年呢。

发呆间苗木被推进一个包间，忽然进入热闹的气氛和明亮的白炽灯晃了他的眼，苗木轻轻“啊”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眼，重新睁开听见几声零星的欢迎。

“咦——是苗木酱吗？”头发扎了两个锥形的发髻的女孩几乎是蹦到了眼前，用近乎唱歌的欢快语调说道。接下来知道她是澪田唯吹，接着又认识了九头龙冬彦，用日向前辈的话就是“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的保镖，呃，保镖？看起来带着侠气的边谷山佩子，唯一看起来正常的大概就是摄影师小泉真昼，罪木小姐端果汁给他时摔倒了，只不过简单伸手扶了一把，却意外看见她一脸感动、激动、惊恐混杂在一起的奇怪表情......啊，这些超高校级们和自己的同学相比真是奇怪啊......

狛枝独自坐在角落，灯光明明暗暗打在他的脸上，光线勾勒出一半隐隐约约的面部轮廓，半眯着眼仰头看不断变换的彩灯。才被灌了几杯酒就没了兴致，日向创余光看见他又是如此，心想干脆下次别让他来。聚会名单上原本就有的人好像不太受关注，反倒是他带来的人，一杯杯酒下肚，日向劝都劝不住。

两个恼人的家伙，日向扶额。

明显都有成全狛枝的意思，平时看他大谈希望时的狂热再加上苗木“超高校级的希望”的头衔，今天两个人一同前往并且苗木身上穿着这件印有“LUCKY”的体恤，很难不让人想到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很久，都以为狂热是出于暗恋。其余人兴致上来了也就罢了。苗木虽深知自己酒量差的不行，却推脱不了前辈们的盛情。喝醉了四处寻找狛枝，头昏眼花只觉得腿脚发软，摔倒时还顺下一个玻璃杯，碎片在手腕划拉出一条口子，不断涌血。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或许是因为酒精麻痹了神经，倒下去受了伤也不算疼，只是一片鲜红渗人得很。

倒下去一瞬间意识还很模糊，被人抱起时甚至不安地扭动，直到眼里晃过一道熟悉的深绿色才安静依偎在怀里沉沉睡去。罪木包扎了伤口，嘱咐狛枝把他裹着带回去时要注意别碰水。本来也喝一点酒，带着微醺之后无法抑制的冲动，都在苗木受伤的一刹那神奇消失。看着苗木乖乖半坐在自己腿上迷迷糊糊抱着自己，他叹了口气，心中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好像有点......太信赖了。

换做是谁都不会吧，警戒心弱到这种程度？

但是换作他自己，也感受到自己对他的熟悉感。

狛枝低下头吻他的额头，温热的体温通过动作传导。接触时淡淡的玫瑰花香很淡，但能明显分辨。

“唔.......?”在回来时的车上就睡了一路，此时终于有了清醒的迹象。

不过也只是这样，接下来没有动作，发出两声短暂的单音节字符又陷入睡梦。

“苗木君？”试探唤醒。

没有应答。

“苗木君？”仍然没有应答。

呐，苗木君。在心里轻轻呼唤他的名字，温柔得不可思议。

怀里的人好似可以感受到一般动动指尖以示回应。

我们为什么对彼此如此熟悉呢，还是说我一见面就喜欢上了你呢。

那可就是我的一见钟情了吧？

被酒精激发后的记忆若隐若现几欲冲出被尘封的牢笼，只浮现出零星的片段。

紧紧搂住怀里的人，什么也不做只是想感受“希望”真实存在的温度，好像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此时苗木正在做梦。

梦中场景切换的极快，声音人物形象却清晰明辨。面目不过有些模糊，说话语速极快，口音里带着喘息，中气不足一般。朦胧里相搂的肩，十指相扣的手，透过薄薄衣料传过来的温度是那么让人脸红心跳，即使是在梦里也感觉如此真实。

梦中的人声音也很柔。他们在某条小巷散步，忽然间冒出一只熊，半白半黑，不伦不类。它的身后跟着一大群狂热的追随者，带着熊样头套，同样半白半黑，甚至有些诡异。苗木感觉身边的人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随即又松开，冲他温柔一笑。

“呐，苗木君会活下去的对吧。”他轻轻的说，又像是自问自答：“当然了——苗木君可是希望啊。”

推开苗木，纵身一跃。

黑白熊的身影挡住了苗木的视线，只听见细微的惨叫。

真是......奇怪啊。

事实上，第二个梦更奇怪。

苗木诚独自一人走在一个类似学校的过道，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窗户外是一片虚无，像是页面正在加载中一般呈现灰色。

——这里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苗木的心跳声。

太安静反而营造了一种不真实的虚无感，一种未知的恐惧蔓延上来。

“砰——”

忽然是一声尖锐的摔倒的声音，桌椅掉在地上的感觉格外清晰。苗木下意识往声音发源处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

然后又是死一般的静寂，随后传出玻璃球在地上滚落的声音，诡异又恐怖。

心跳声在加快。

脚步声，很轻的脚步声。

一点一点向苗木移来，他本能地想躲，发现前面和后面都笼罩着浓雾，连窗户的位置都模糊不清，已经无法判断位置。

笑声，同样很轻的笑声，仿佛在嘲笑苗木的惊慌失措。

相反的，那个脚步声越发沉稳，声音越来越清晰，这也意味着距离越来越近。

不能往后走，也不能往前进，因为不知道脚步声从何而来。

——恐惧来源于未知。

脚步声加快了，好像是等不及了，以非人的速度冲了过来，一瞬间苗木来不及躲闪，只能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不，那绝不是人能达到的速度，也绝不是人会拥有的眼睛。

躲闪已经来不及了，苗木抱着“反正也是在梦里”的乐观心态毅然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嘶——”

再睁开眼睛，眼前闪过一抹熟悉的白色，清亮的深绿色眼眸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苗木来不及做出反应，梦境中白发少年被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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