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阴阳

冰火两仪眼所在幽谷与其他山谷一样气候潮湿草木繁茂，却有一点与众不同，便是笼罩在幽谷上方的山雾。这里常年被氤氲雾气遮盖，见不到阳光，到了夜晚又是异常晴朗。每逢夜间，云雾散去，璀璨星空抬眸可见。

身披碧绿长袍的独孤博在满了青苔的巨石上盘膝而坐，月光透过树梢投射在微有沟壑的脸上，让本就阴沉的面容又添了几分狠厉之气。

“哗……”

随着一声巨浪拍石之音响起，长者匀称的呼吸忽凝滞了一刹，暮然睁开双眸，而后一道碧绿残影来到冰火两仪眼的岩石边。

他往夜间同样泛着赤红之光和碧海之蓝的冰火两仪眼看去，见波澜处一少年从泉水下冲出。少年身披瀚海色长衫险些与碧海之光的寒毒阴泉融为一色，又见他怀中抱着一女子，正是不慎被自己打入毒泉的胡列娜。

见此二人，独孤博表面镇定，心里却是惊讶不已。

他同意唐三下寒毒阴泉，是看到了少年眼中的坚定和心中的坚持。历经尘世数十载，两鬓染霜的长者也算经历世间沧桑。他表面冷傲，其实心中最看重的东西不过两样，便是情和义。

这二样东西独孤博在唐三身上都看见了，他理解少年的执着，甚至佩服他的果敢。因他也经历过眼睁睁看着亲人、至爱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想救而不能救之痛，他深有体会。

为此，想得到解药的长者才能暂且放下困扰家族的病症，放下最疼爱的孙女，同意唐三先行救人。

当他看到少年毫不犹豫服下两株剧毒药草，自认已是见闻广博的独孤博不由得从心里感到震惊。要知道那可是两株毒性异常猛烈的药草，连自己这个封号斗罗都不敢轻易靠近它们，仅凭一个魂尊之躯竟敢直接服下，这让他如何能不惊。

对八角玄冰草和烈火杏娇疏毒性略知一二的独孤博开始并不理解少年为何要这么做，同时服下两种剧毒药草，除了能让自己死的更加痛苦，长者想不出它们还能有其他作用。直到他看见少年中毒之后没有片刻迟疑就跃到冰火毒泉之间，略懂药理的他才隐隐猜到少年这么做的用意。

以毒攻毒属剑走偏锋，凶险之至，稍有不慎，必死无疑。

唐三跃入冰火两仪眼后，独孤博一直在等待，他想知道少年以性命为赌注的赌局是否能赢，也想知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从晌午到月明，在青苔凳上等待唐三的独孤博本以为少年这一局输的连白骨都不剩，不料就在自己准备放弃等待之时，掷地有声的少年又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且观其气色毫无中毒之兆。不止是他，少年怀中女子也有一丝气息善存。

少年的出现验证了他心中的答案，胡列娜还能有一丝气息却是另他意外至极。

他看着少年大笑道：“你还真是个怪物。”

唐三并未理会他，快步到不受冰火之毒侵蚀的不远处，将怀中之人平放在青翠薇草间。

而后为其把脉，观其气息暗暗觉得不妙。因他看出胡列娜离开寒极冰泉后，原本匀称的气息反而虚弱许多，原本无恙的身躯也在逐渐凝结起一层薄薄寒霜。显露在外的四肢、面容乃至衣衫、青丝皆被薄霜覆盖，身体更是冰到极致。

他想不通为何胡列娜在寒泉之内气息、血液尚且能运转如常，离了寒泉反而出现异常。“怎么会这样？”少年拧眉自语，一时间对胡列娜的病症有些琢磨不透。

向二人走来的独孤博也瞧见胡列娜的症状，看少年眉头紧锁，他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在寒毒之泉泡了好几个时辰，未中毒而亡已是侥幸，现下怕是阳气过虚，寒气过盛。”

寒气过盛！

独孤博此言，让少年幡然醒悟。原来他因一时心急竟忘了医者最基本的阴阳之论。

在《素问·太阴阳明论》中的便道有阴阳失调之症，又在《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记载： 阴胜者阳病，阳胜者阴病，阳胜则身热，阴胜则身寒。

现看胡列娜这等症状，的确如独孤博所言是阴盛太过。

少年思忖，胡列娜能在寒极冰泉坚持如此之久不被寒毒侵蚀，除了她的武魂水玉竹和二十朵神秘冰花起的作用外，定是与八角玄冰草缺失的那一角有关。

早在唐三摘取八角玄冰草时，就发现原为八角的玄冰草缺失了弯如月牙的一瓣。当时他焦急救人并未在意是何人摘下它的其中一角，现在想来，有可能摘下它的除了独孤博就只有胡列娜了。而在这二人之中，胡列娜服下那瓣缺失八角玄冰草的可能性更大，因她现下的症状就说明了一切。且当时胡列娜正是欲摘取八角玄冰草，才惹恼了独孤博，出手将她击入寒极冰泉。她定是听自己言说八角玄冰草能解寒极冰泉之毒，才会在坠落冰泉后将它服下。

八角玄冰草是世间极寒之物，一叶花瓣加上同为寒属性的武魂和一十二朵神秘冰花合力虽能勉强抵御寒毒对少女的伤害，却也因水玉竹吸入太多寒气给胡列娜的身体带来了致命的后遗症。

少年放眼望去，生长在冰火两仪眼四周的仙品能发挥各种奇效的皆有，属性至阳者也不在少数，却都是等而下之，想要寻一株能与八角玄冰草这极寒仙品之药效相抗衡的却是无一。

想救胡列娜非烈火杏娇疏不可，可烈火杏娇疏已被自己服下，哪里还能寻得第二株？

为此，少年甚是发愁。

在他为难之际，听身旁长者道：“古人言：阳以阴为基,阴以阳为偶，二则若不能平衡，则病也。像她现在这个样子，若不及时注阳气入体只怕小命不保。”

独孤博似看出少年寻药无果，又道：“为今之计，唯有用双修之法让阴阳交合，才不至令她阴气过盛而亡。”

“阴阳交合？”

少年听闻此言，露出一脸诧异之色，在其心里更与难以言表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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