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绝（三十二）

众人愕然，一阵安静下来。江澄站在不远处看着，紧握成拳的手上青筋暴起，就差没被魏无羡拦着将那温家子弟揍得头破血流。魏无羡低声道着，焦急的语气却不曾减半分：

“江澄！”

想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换作是从前，他看见蓝湛被欺负铁定不会出手，别说是出手，他心里还会将他嘲讽一般，何曾像现在这样动怒？可现在不一样，蓝湛是他的底线，莲花坞是他的底线，亲人是他的底线。他没有那么多顾及着的东西，可若是他顾及的东西被触犯，他会疯。像前世那样，一样疯。

“只要能杀温狗，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他曾说过的，他自己也记得的。

见那温家子弟走远，蓝湛蹙起眉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几个世间宗门的子弟悄声围上来，却也没问出什么。想想虞夫人当初的讥嘲竟然一语成谶，在岐山日里果然都是清汤寡水。江厌离当初给他们挂满一身的吃食早被尽数搜走，而这些年少的世家子弟里，根本没人辟谷，不可谓不难捱。

至于所谓的“教化”，也不过就是发放了一份《温门菁华录》，密密麻麻抄满温氏历代家主和名士的光辉事迹和名言，人手一份，要求熟读背诵，时刻铭记在心。江澄百无聊赖的翻了几翻便扔在了一边。晚间睡时也则是分开来休息，想要找个时间见见蓝湛几乎不可能。温晁则每日站得高高的，在众人面前发表一通讲话，要求他们齐声为他欢呼、一言一行都奉他为楷模。夜猎之时，他会带上众家子弟，驱使他们在前奔走，探路开道、吸引妖魔鬼怪的注意力，奋力拼杀，然后他在最后一刻出来，把被别人打得差不多的妖兽轻松击倒，斩下头颅，再出去吹嘘这是自己一人的战果。要是有格外不顺眼的，他就把这人揪出来，当众责骂，斥得对方猪狗不如。

最憋屈的还是要数金子轩，自小被父母捧在手掌心里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虽说是前几日见的孟瑶给他讲过这般的生活，可毕竟是听不若力行。要不是兰陵金氏其他子弟一直拦着他，再加上温逐流那化丹手还不是什么善茬，他早就要冲上去和温晁同归于尽了。蓝湛则一副心如止水的状态，无事时便静坐着恢复体力。而魏无羡已经在莲花坞遭虞夫人痛骂数年，下台便嘻嘻而笑，压根不把他这点段数放在眼里，动不动就跑出队伍，时不时钻进蓝家队伍里和蓝涣搭讪，至于这般其他蓝氏子弟在他听学那段时间里早已见怪不怪，可他江澄毕竟是云梦江氏的嫡子，要说是出队那更不可能。蓝湛兴许也是想到这一点，只是到午间在树下休息时时不时往江澄这边看几眼，江澄也同样回头望去。二人目光相对，相视几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微微一笑。

同样的苦，有你在，就够了。

这日，众人又是大清早便被温氏家仆轰了起来，鸡飞狗跳的被赶着朝新猎场走去。

暮溪山，果然。愈是深入山林，头顶的枝叶愈加茂密，脚底的阴翳也愈加铺张。除了树海涛声和脚步声，再听不到别的声响，鸟兽虫鸣在一片森然中格外突兀。

许久之后，一群人与一条小溪迎面汇合。溪水淙淙，其间还有枫叶逐流飘零。溪声枫色，无形将压抑的气氛冲淡了几分，前方竟然还传来咯咯吱吱的轻微嬉笑声。

魏无羡和江澄边走边嘀嘀咕咕地变着法子咒骂温狗，忽的几个温氏子弟跑来呵斥几声：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好好看你的路！”

江澄翻了个白眼，魏无羡则是厚脸皮的咧嘴一笑，握着手中的木条条拨拉了几下落叶堆。趁着那几人不注意，滚到蓝氏子弟的堆里找他蓝大哥哥吐槽温狗去了。

至于对于这，江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怪不怪了。

缓缓走着，正在两人之际，另一名温氏家仆过来，斥道：“不要交头接耳，给我当心着点儿！”

家仆之后，走来一名娇美的少女。江澄缓缓抬头瞟了一眼，便飘移着视线看向另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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