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云褰裳都没有再去医馆。
杨先生知道了她被掳的事儿,入府探视,“何故脸色如此差?”
“小姐近日都睡不踏实……”青屏知道杨先生是国子监的先生,也知道杨先生医术高超。
“无事的!”云褰裳却不想又多一人为自己担心。
杨先生自己拿出脉枕,示意云褰裳伸手。
云褰裳只得伸出手。
“你服了紫草根?”杨先生诧异,“难怪紫草根不见了,只剩一张银钱。”
“糊涂啊你!”杨先生叹息,然后又拿纸笔,写了两个方子,指着第一张,“这一张是安神的,一日一服,今日服,明日就可安眠。”
又出示第二张,“这个可适当调理你的根本,好在你吃的不多,一日两服,连服半年,待你月信稳了就可以停药!”
又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瓶子,“这半年,每每来月信会格外疼痛,痛得忍不住的时候吃一粒。”
云褰裳感激的看着杨先生,“多谢先生!”
青屏结果药方和药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奴婢知道先生不是为诊金而来,但是,奴婢万分感谢先生!”
杨先生剑眉一横,“你这是做何?”
“先生,你就收下吧,我在医馆看诊的时候好多病患都没有给钱,我还倒贴了药,这钱就当是赔您和乔大夫医馆的损失吧。”云褰裳把荷包按在杨先生手中。
“既然这样,老夫就替乔大夫收下了!”杨先生脸色仍旧不悦,却也知道医馆近来的确常常入不敷出。
青屏送了杨先生出门,就吩咐蓝姝去抓药。
“青屏姐姐!”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唤住了她。
“公子是?”青屏问。
“小生刘衍行!”刘衍行自报家门,“求见紫菱妹妹,烦请姐姐通传。”
“刘衍行?哦~”青屏想起来,“我记得你,进来吧。”青屏把他领进府,安顿在小花厅,这里是云家特意给下人们接待亲朋用的厅,“你稍等,我去请紫菱妹妹。”
紫菱的伤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伤口基本都结痂了,只剩下脸上肿也消除的差不多了。
“衍行哥哥~”像只小蝴蝶般飞过来,现在刘衍行面前。
刘衍行刚坐下的屁股马上又站起来,“菱儿——”
两人寒暄片刻,有人送来水果和糕点。
“菱儿,昨日我已经在翰林院入职了,虽然还只是小小的编修,但是,我也有了自己的府邸,终于可以迎娶你了!”刘衍行的脸上洋溢着骄傲和欣喜。
“真的吗?吗你把大娘接到定金了吗?”紫菱想到刘衍行的娘,刘衍行的爹死得要,是他娘辛辛苦苦供他念书、养他长大。
“已经差人去了,这会儿应该到老家了都。”说到老母亲,刘衍行脸上全是孺慕之情。
“等我娘来了,就来云府提亲!”刘衍行握住紫菱的手。
“菱儿,你的脸怎么了?”刘衍行盯着紫菱受伤的半边脸。
紫菱没料到,印子已经这么淡了,他还能发现,“没什么,不小心碰伤的!”
紫菱越是掩藏,刘衍行就越是不相信,“是不是被人打了?是谁?”刘衍行的情绪激动起来,“你不是说云府的主子从不苛待下人吗?”
“才不是云府的人打的!”紫菱捂住他的嘴,“你疯了?大喊大叫的。”
刘衍行往日最是温润有礼,如此在云府大呼小叫的样子是紫菱不曾见过的。
“我是疯了,我一想到你被人打伤我就疯了,他们还打你哪儿了?”话间,手就伸向紫菱的身上。
吓得紫菱连忙后退几步,“衍行哥,你干什么?”
刘衍行后觉自己的行为不合规矩,“我……我只是想知道你身上有无受伤!”他低下头,一边为自己逾距的行为懊恼,一边心疼心上人的伤。
“她身上还有伤!”云褰裳从外面走进来,“浑身都是。”
刘衍行抬头,怒视着云家大小姐,“你……”
“她的伤不是云家人打的,”云褰裳顿了一下,“却也是因我而起!”
“小姐,不是的。”紫菱不想小姐被掳一事宣扬。“不能说,小姐——”
云褰裳浅笑,“不怕,紫菱,我已经不在乎了。”紫菱的好意,云褰裳心知,可是,紫菱为她做的够多了。
“三日前,我被人掳了,”她拉开衣服的领子,露出脖子上的淤痕,“紫菱和白鹭为了护我,甘愿跟我一起被打伤……”云褰裳省略了个中过程,但是,没说,不代表她不会记起。
“够了,小姐,不要想了!”紫菱抱住云褰裳,“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她抬头看着刘衍行,“小姐名声珍贵,你为何一定要逼她说出来?”
是的,盛安国民风再开放,一个女子被掳,名声也就全部被毁了。
刘衍行面色赤红,“我不是……”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先走吧,我不想跟你说话。”紫菱下了逐客令,“还有,今天听到的,一个字也不许向外说。”
刘衍行本就心怀愧疚,忙不迭的点头,“我肯定不会说的……”
他话没说完,紫菱就抱着自家小姐往绣楼方向走去。
“行了,你还休养几天,这里有青屏。”到了绣楼,云褰裳吩咐紫菱,紫菱还想说点什么,云褰裳笑了笑,“听话!养好身子才能更好的伺候我。”
紫菱只得退下。
“青屏,你的嫁衣都绣好了吗?”云褰裳倚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聊斋》。
“差不多了的,前段时间都是紫菱和白鹭在小姐跟前伺候,奴婢就躲着绣它呢。”青屏泡了茶送到云褰裳手里。
“今天不用守夜了,回去绣完吧,我记得你的婚期是五月十八吧?就这几天了……”云褰裳放下书。
“来得及,我还是守着吧!”青屏不放心。
云褰裳一双手捧着茶碗,明明已经入夏了,怎的总觉得有些冷?
“不用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守夜,我不习惯屋里有人。”这是真话,还有就是,云褰裳不想青屏夜夜被自己惊扰到。
青屏拗不过,看着云褰裳喝了药,又等到她睡下之后,终于还是回自己屋子去了。
青屏走后,云褰裳缓缓睁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就这样,窗外的叶月空听到她从呼吸越来越急促,到小声呜咽,再到捂着被子闷声哭泣,最后呼吸又重新平缓下来。
她是睡着了吗?
他轻轻悄声打开窗,一跃而入,转身又虚掩上窗子。
他慢慢走近,床头一盏暗黄的灯柔和的映着她的侧脸。
女孩美丽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
他坐在床沿,伸手,用指腹轻轻为她擦去,又将她的被角掖好。
“我该怎么爱你?”他几乎无声的说着,“你要如何才能肯原谅我,爱我?”
女孩安静的睡着,没有回答他。
他也就这样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要将她装进眼中藏起来一般。
“别碰我,不要碰我……”云褰裳又进入梦魇,双手不停的挥舞。
叶月空慌忙抓住她的手,重新放回被中,“不怕,梦魇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云褰裳还在惊慌的扭动着身体,刚刚盖好的被子被一脚蹬开。
叶月空只得重新帮她盖上被子,隔着被子将人虚虚压按在床榻上,任由她胡乱挥舞的手没有章法的砸在自己身上。
许是累了,又许是被安抚到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云褰裳的情绪稳定下来,呼吸也慢慢平复。
一切平静得就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如果可以忽略两人额间密密麻麻的汗珠的话。
叶月空眼眶红得像渗了血,起身取了她挂在衣架上的汗帕,轻柔地打湿,为她擦干所有的汗。
云褰裳并没有安睡多久就又惊醒了,叶月空重复着之前的动作,盖被、安抚、擦汗……
一晚上大概重复了七八次这样的经历。
云褰裳再一次安静的睡下。
天,泛起了鱼肚白。
叶月空吹灭了床头的小灯,再摸了摸她的额,俯下身,本想在那里印上一吻,可是想到她对自己的厌恶,又生生忍住。
门外侍女的脚步越来越近,叶月空不舍的退走到窗边,几乎是与开门的时间同步,他推开窗一跃而出。
“咦?青屏姐姐昨夜没有关窗?”蓝姝自言自语,走到窗边,轻轻合上。
又走近看了一眼云褰裳的睡颜,见她还睡得安稳,就默默退出寝室。
云褰裳一直睡到青屏来送早膳。
“小姐昨夜可睡得安稳?”青屏见云褰裳脸色比昨日好像好了些。
“还行。”云褰裳心不在焉的应着,她恍惚间记得有人将自己按在被子中?又好像有人帮自己擦汗?
她看见床头的汗巾,“这汗巾是你帮我拿过来的?”她问青屏。
青屏扶她起身,帮她穿上绣鞋,看着汗巾,“不是呀,大概是蓝姝吧,天不亮的时候,她进屋来瞧过。”
哦——原来是蓝姝啊!
也是,不然还能是谁?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云褰裳自己接过腰封,“我自己来,你去打洁面的水就好了。”
“诶!”青屏应声而动。
“这杨先生医术真是高明,还说要隔一夜药才能见效,这不,当天效果就这么多……”青屏一边帮云褰裳收拾着,一边自言自语。
是啊,先生的医术真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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