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往昔(下)

就算是红线君这样的神仙人物，屋中排布却也和寻常人家差不了多少，唯一看上去十分不凡的就是放在床边的奚尾琴，那琴似乎是苍玉质地，浑身清透明亮，是凰止见过的琴中质地最好的，如果能弹上一曲的话一定是人生的一件乐事啊。

他沉思之间，殷诛却已经转身拿着杯子来到了他对面坐下。

“喝吧。”他笑着把杯子推到凰止面前，“这是固灵液，把它饮下，你就能受得住九重天的结界冲击了。”

凰止低头看着那杯中物，在夕阳下，那水泽微微泛着黄绿色的荧光，只是闻了下，他就已经觉得身上沉疴被一扫而空，有种飘飘欲仙的错觉。

他知道，喝下这所谓的固灵液，他的命运就真的要发生改变了。

凰止的心跳突然加快，但他不愿被面前的陌生人发现他的不安，于是他强行忍住紧张的心情，拿起杯子，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这固灵液初入口，甘甜而清凉。然而当他将其咽下之后，它却化为一团炽火，向着五脏六腑而烧去，带来了他生平从未体验过的痛苦。

凰止想要挣扎对抗，但那火却越烧越旺，在坚持了半炷香后，满头大汗的他终究是扛不住药力，彻底地昏了过去。

“这小子原也是个固执的。”殷诛刚才一直没有说话，他平静地看着凰止的挣扎，直到他昏去之后才开了口，“如果不抵抗的话，固灵液的药效哪会这样厉害。”

“这说明他能配得上这份机缘，不是吗。”一直在屋外的挽绛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在凰止的身边坐了下来。

“确实。”殷诛赞同这个说法。

“你现在就要去九重天吗？”挽绛又问，自然地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为自己沏了一杯茶喝。

殷诛点了点头，取出一个锦囊来。挽绛一边喝着茶，一边伸手拍了拍凰止，凰止瞬间便化作一道流光，进了殷诛的锦囊中。

“有劳了。”他道，“麻烦你帮我守着这里，莫要让任何人进来。”

“这个时候红线君反而要对我客气。”挽绛放下茶杯，歪头笑道，“你放心去吧。”

殷诛一直很相信她。他点头，身形一转，消失在了房间中。

……

一轮圆月高悬于天，天幕被泼上惊心动魄的紫色，显得无比灿漫，远处的亭台楼阁在云雾掩映之中只能窥得一丝轮廓，近处的桂花却已然飘落到了眼前。殷诛抬起手来，将那飘零的桂花拢在了手心里。

“一年年的。”他抬头没头没尾地道出这一句，轻轻叹了口气。

那棵巨大的桂树上系着千万条红线，此刻每一条都因为殷诛的到来而泛起了淡淡的红光。桂花似乎觉得自己的风头被红线盖了下去，便努力着，散发了更加浓郁香甜的气味。

殷诛轻笑一声，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抚上了桂花树的树干。

“你们倒还是一如往昔。”他道。

“但我们却不是了。”

一道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殷诛却并没有多意外，他转身和来者相对，风卷袭桂花，像一道无声的墙，将他们分隔。

“久违了，天帝。”

他轻笑着，红色的瞳中笑意渐淡，化为了一滩寒凉的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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