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做好了饭,我擦了擦手,听到了门外的吆喝声加敲门声。
房子建在了很隐蔽的竹林深处,几十年没人来过一次的地方。
这敲门声这么突然,不用脑子想就知道肯定是她。
不知道从前怎么摸到这里了,林子这么大,兜兜转转,她居然也摸不丢。
我打开了门。
“阿柒。”
她站在门外,还是捧着那一盒玫瑰糕。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林子很昏暗,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那双眼睛溜溜发亮,震的我心一晃。
天很暗,但是还是有几束光透进来的,在她身上折射着,光芒似乎在无限扩大。
我逐渐听见我的心跳声。
实在是说,这时候的她很好看,那种朦胧的媚态,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你昨天没收,今天该收了。”
真是让我意外,原来她早就都摸清了我的行事规律。
她撇撇嘴,露出可怜的表情。
我好像很吃她这一套,她喜欢来软的,我也是个吃软饭的。嗯,这话说出来像是在羞辱我自己,但是这同时也是事实。
我怎么会这样?
………
………
拗不过她,我收下了。她眉头松开,嘻嘻笑了起来。
“你可以走了。”
我提着盒子,并没有想要她进屋的意思。
她的目光一直瞥向我屋里,似乎是想要进来。
也是,我从不让她进屋。她也挺乖的,不进屋。总是在屋子外,拖拖地板,扫扫房梁什么的。
“天好黑啊。”
她喃喃着,还撇了我一眼。
“我可以,在你这里留宿一晚吗?”
“我有点不敢回去,还要赶半个时辰的路。要是天完全黑了。”
“我这里只有一张床。”
我回答道。
“没关系的!”
她摆摆手。
“我可以打地铺的!”
………
………
………
“砰!”
门还是为我关上了。
他转身回了屋,留我一个人在屋外。
眼睛也酸酸的,不知道是不是山间里的灰尘落了进来。还是什么的。
我可能是……
这是什么样奇怪的感觉呢?
我步履蹒跚,站在他的门前,看着屋子外一遍又一遍。
柒,阿柒,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冷漠呢?唉!
我后悔收下他的银元宝,让我现在低头哈腰的。可是我不是那种人。我看不惯的人,转头就离开。
毕竟我的主张是“世界喧嚣,选择由我。”
我只爱双向奔赴的剧情!
唉!遇到他,我把骨气都快削没了。
我看不惯他,这样冷漠,这样毫无感情。
这哪里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我想心一横,想就此一别两宽。但细细想下来,我好像也不能离开他,一天不见到他,我心里就不舒服。
是因为品相吗?如果给他打分的话。十分给十二分肯定是没问题。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脸庞有些圆圆的,既有刺客该有的成熟,也有孩子身上残留下来的幼稚气。他就像是一头没成年的雄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王一样的姿态。
可惜是面瘫一个。眼神冰冷得让人窒息。被他盯久了,我就觉得寒气直顶天灵盖儿。那感觉就像我是他的猎物,被他盯上了,我就死定了。威慑力太大了。
不愧是暗影刺客,一个眼神就可以把对手先吓到半血,还何愁接下来任务做不到呢?
我好像对他,有了一种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感觉。
但是他貌似没有。
拜托,三个月了。掰着指头算算,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我握了握拳,发丝飘起来,勾得我脸上心里都痒痒的。
行,那我就走。
刚准备走,就出了幺蛾子。天黑了,我没有看清楚眼前的台阶。脚踩空,我的心也猛地一凉。接着,就是我的身体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哎哟。”
我痛苦地叫了一声。
我承认,我总会故意干出一些丢人事来吸引他的注意。但这次我可是真的不小心了。好疼啊,我需要阿柒的安慰~
只是一瞬间,我听见了门吱呀开动的声音。
是他。
这速度也是杠杠的,给我造成一种错觉,他关完门之后就一直站在门旁边。
他还是不说一句话,静静地看着我。看样子也是不准备来扶我了。
“好疼。”
我先是冲他呲牙咧嘴,再艰难地站起来,揉了揉肩膀,故意朝他抛了一个媚眼。想要勾住一个男人的心,这个流程可真是太天衣无缝了。
无论是戏里戏外,我一这样总是会得到大片人的疼爱与怜惜。还真别说,他这个冰山,该是融化了吧。
………
………
他冰冷的眼神似乎带着些看傻子一样的神情,是怜悯,是嘲笑?管他呢,反正我顺利地进了屋子。
此刻我真的好激动。
别说,只要是个男人,没有一个不喜欢这样的。我心里早就心花怒放了。
这话可不能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轻薄我自己。
我是个戏子,卖艺不卖身的。
而且我只对阿柒这么做过。
话到此处,有些小杠精就该问了。别问我怎么知道这样奏效的,当然是因为以前我就是这么让阿柒对我心软的。
青衣阿如姑娘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我就这么说。
玄武国和其他的国家还是不一样的,戏子这个行业在这儿很吃香。而且还是很受人敬重的。毕竟玄武国实在是太开放了,没结婚就生宝宝的早就见怪不怪了。还有什么异性同居两三年啊直接定性为夫妻关系……
所以你听到什么三教九流的戏子这种说辞,那一定是其他国家这么称呼的。
毕竟戏曲是文化输入来的,一进入玄武国就被大加推广,这年头,看戏早已是稀松平常。只是在这门领域里想一枝独秀的可谓是凤毛麟角,技艺精湛唱功扎实的戏子更是被视为珍宝。
比如我!
呵呵,说出来会被怼成自恋狂吧!但我这个重明城第一花旦的光荣称号,可早就在这儿传开了。
别说,这屋子就有一间卧房,一间漱间和一间正堂屋。
不过虽然小是小了点,但是还是该有的还是都有的。
卧室里有张小床。有两个木柜,还有摆放魔刀的桌架。堂屋也不是待客用的(还不如说是庖屋)开门就是做饭的一群家伙,旁边是吃饭桌子,和一张椅子。
我坐在那张椅子上休息,他看来是刚做好饭呢。我挺直身子看了看他手里端的碗。
看出来了,是我上次送他的那堆食材,没想到被他做成了虾饺。(和我的爱好居然一样)
一看那白胖胖的大水饺,粉红色的大颗虾肉裹在乳白色的面皮里,像婴儿裹在襁褓里一样讨人喜欢。被煮熟,已经有些透明,真是太诱惑人了。
我的肚子开始不要脸地问他讨要起来。
听到了我的肚子咕咕乱叫的声音,他往我这里瞥了一眼。
对上他的视线,我就会头脑发热,心跳加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面对其他人从来不会这个样子。
脸又烫起来了,真是尴尬呀。我赶忙垂下脑袋用发丝遮住脸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敌不动,我不动。
“给。”
头顶上传来一声清冷的粤语,在烛光下我看到了头顶摇曳的身影在向我靠近。
一碗带着清汤的虾饺进入我的眼眶。一个个白胖胖的小团子好奇地盯着我看。
我愣了一下,才缓缓地端过碗。然后仰头看他。
在烛火地照耀下,他发丝的阴影遮盖着半张脸庞,轮廓清晰可见。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看,像深渊一样凝视着我。
我有点头皮发麻,他刚好离开,走之前给我递了一双筷子。就进了卧房里。
………
………
没办法。
我点亮了卧房里的烛台。
漆黑的屋子一下子明如白昼。
我其实从来不用这些东西,我的视线从不会因为黑暗而干扰。
但是她既然带来了,不用也可惜。
说实话我不想让她留在这里的。也不是讨厌她,就是怕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处僻静的地方,被热闹打破。
不过说回来,其实热闹,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会牵住我的手,柔软又热乎。我感受到了她光滑皮肤上的细密凹凸的纹路,透过皮肤里坚硬纤细的骨骼,骨骼之间交织的脉搏的清晰有力的律动……
我渴望握住,轻轻抚摸过那双手。闭上眼,我却又好像看到那翻滚的云层上成群结队的鸟群,看到了幽绿的深林里仰天嘶鸣的巨鹿,看到了澎湃的海洋里肆意翻动的蓝鲸……
给我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带来了全新的体验。这种感觉令我深深着迷。
第一次我就上了瘾,接下来,她便对我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我不接受,但也不会抗拒。
我是实实在在地接触到了“生命”这两个字,我也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鲜活”。
是她冲我笑的每一次,是她对我柔声细气的每一次,是她对我搂搂抱抱的每一次…
生命,对我来说究竟是什么?
是一种奇妙的变化…是在一定的空间里的时间中,事情不断发展改变,睁眼闭眼来去匆匆。
是身体动静与否的变化…
是胸脯起伏与否的变化…
是心脏脉搏跳动与否的变化…
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变化…
遇到她,我才知道,曾经的自己,认知是这样的狭隘。
生命也可以是静候一篮刚下的鸡蛋孵化成啾啾鸡雏的变化…
也可以从春天再到秋天,看着一朵花变成一颗果子的变化…
也可以是不经意地吐出的果核,在被田鼠打过洞的泥土里从嫩芽生长成累累硕果的大树…
也可以是在秋天送走一群候鸟,在明年的暖春与它们重逢,它们的身边还有几只陌生的小雏的变化…
原来生命不只是由生到死的改变着。
………
………
窗外飞进来一只萤火虫,转悠一圈,又识趣地离开了。
“阿柒。”
她敲了敲门。
我打开了门。
“你还没吃吧。”
她端着那碗,还剩下半碗水饺。一脸歉意地问着。
“还吃吗?有点凉,我再热热。”
“真抱歉,我一来,给你添麻烦了。”
………
………
他仍旧不说话,该是生气了吧。
肯定生气了,不然不会进了卧房不想见我的。
“咦?”
我疑惑着,他从我手里接过那碗。
他应该是准备倒掉的,毕竟我碰过了。他那种那么抗拒感情的人,又怎么会想和我吃一碗饭?
他又从我手中拿过筷子。
????
这一下,我彻底蒙圈了。
他径直走到桌子边,安静坐下来,全程也不跟我说一句话。只是夹起一颗水饺,塞进嘴里,细细嚼起来。
吃了一颗后,他又掀开那个糕点盒,用筷子夹起来一块玫瑰糕,塞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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