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雪绒花的声音1(枫原叶)

1.

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被纯白掩埋；本该绚丽多彩的人生，被漆黑填满。苍黑变为极致的银白，墨瞳被灿金替代。

没有父母不喜爱自己的孩子，被称为疯子的科研者除外;没有科研者不喜爱自己手中诞生的最完美的作品，被称为疯子的父母除外。

“妈妈当然喜欢小叶啦，只要小叶乖乖配合妈妈的研究，妈妈会更喜欢小叶的！”

所以父母爱自己吗？枫原叶至今没有答案。

2.

少年生于秋，得名叶，落叶的叶。

纯白色的实验室里，年纪相近的孩童们抱团取暖，带着童真和烂漫，想象着天马行空的浪漫。

“呐呐，015，叶的离开，究竟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啊？”

054逆着灯光，面带微笑，在这一方压抑着天性本真的空间内，他是少年见过最为浪漫、最为美好、最极具自由意志的实验体。

枫原叶微愣，轻笑回答：“谁知道呢，大概都有一点吧？不过总感觉更多地是因为，那是属于叶的命运吧……毕竟落叶归根，叶的离开，总是必然。”

“这样啊……那你呢，叶？”

你呢？信那飘渺梦幻的命运吗？甘愿做被困于这一方世界的金丝雀吗？

054说的隐晦，少年依旧从那一双满怀生机的翠眸中读出那未尽之语。

是啊，枫原叶，相信吗？甘心吗？

3.

落花漫天，白墙染血。

四岁的枫原叶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组织BOSS送给他的一把格洛克手枪；四岁的枫原叶接到组织的第一个任务，是组织BOSS让他杀死自己的父亲。

手臂被后坐力震得发麻，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弥漫在身侧，染血的白衬衫毫无遮掩的显现在少年的眼中，那一双充斥着不可置信与怨恨的空洞的眼神似乎要将他吞噬。

鲜红蔓延，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少年的眼角，腥甜的味道挥之不去。

上一秒鲜活的生命，下一秒就变成了尸体，凶手是自己。

害怕吗？后悔吗？还是解脱呢？

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啊，枫原叶也记不太清楚了。那时候的记忆太过于遥远，被实验折磨到精神麻木的他只是一个听话的提线木偶，没有思想，没有感情。

那时少年的一切动作都在监控之下。

压抑、窒息、绝望，诸多种种，一股脑地堆积在枫原叶的身上，像是汹涌的潮水般那样吞噬挤压少年生存的空间。

那是枫原叶最为难熬的一段时间。

4.

皎洁的月色高悬，柔和的月光倾洒而下。仲夏的夜浓郁而黏腻，本该燥热的季节冷意环绕。

眼下一片乌青，第一次组织任务完成的堪称完美，但此后一个月内，枫原叶基本上都是在噩梦与恐惧中度过。

闭上眼就是鲜血淋漓的那一幕，那一把格洛克被擦拭的干干净净，自那次起便再也没有开火，枫原叶却总感觉一股血腥与硝烟交织的气息弥散在鼻尖周围，久久不散。

“015，恭喜你，可以离开了。”

少年听见负责人笑着说，至于是嘲笑还是真情实意的恭喜，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枫原叶只想离开，离开这个纯白色的囚笼，离开这个让他噩梦环绕的地方。

5.

深渊之外，是更为黑暗的深渊。

负责人将少年带出了实验室，又将他送入了训练营——那是血腥的战场，极致的深渊。

“黑泽阵，这位就是你暂时的队友喽。”

枫原叶看见眼前看起来比他大七八岁的银发少年一脸不近人情的模样，他清晰的听见少年说：“我没兴趣带小孩。”

语气冰冷，让人如坠冰窖。

身旁的负责人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015不会让你失望的。”

黑泽阵似乎错愕地看了自己一眼，不过转瞬即逝，枫原叶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活下去啊，015。”负责人没有长时间停留，走时轻轻拍了拍枫原叶的肩膀。

或许是他少有的良心突然被激发出来，留给枫原叶的只有最后那一眼怜悯。

枫原叶讨厌这样的眼神。

同情怜悯什么的，才不需要呢。

他愿意也可以去同情那些失败者，但绝对不允许自己沦为被人同情的地步。

他只需要活下去，他只想活下去。

6.

也许是有了第一次杀人的经验，也可能是想要活下去的信念太过于强烈，枫原叶适应训练营模式的速度要远远快于那些观测者的预料。

因为自幼实验获得的强大的身体素质以及异于常人的恢复速度，让他在血的历练中如虎添翼。

更不用说，还有直觉敏锐、宛若战神的队友。

可能是枫原叶展现出来的能力远超于黑泽阵的期待，看起来不近人情的少年总算给了枫原叶一点好脸色，至少没有再次捅刀子谋杀队友。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面前男孩的手腕部血肉模糊、肌腱、血管全部暴露在外整个手垂掉在空中只有皮部连接。而男孩手里的小刀也再也没力去拿起，掉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枫原叶又是一脚踢在男孩的膝盖处让其跪倒在地，随后抬手擦拭了脸上沾染的血迹。

“这是训练营，收起你的善心。”黑泽阵在一旁冷笑着提醒。

少年低垂眸子，掩下所有情绪，左手举起格洛克抵住男孩的额头。

枫原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扣在扳机的手指在颤抖，还是因为看见眼前即将逝去生命的男孩害怕的颤抖。

他有那么一瞬间险些握不住手中的枪。

“砰！”

枪响之后，没有赢家。

7.

枫原叶在训练营呆了很久，久到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久到他快要忘记了自己的姓名，自己的目的，以及自己的人性。

黑泽阵离开了。

他在众多人中杀出重围，脱颖而出，被上面的观测者看重带走了。

“如果队友不行，就换个队友。”黑泽阵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目光却难得柔和下来。

枫原叶抬头与其对视：“算是前辈临走前的忠告吗？”

那是少年自进入训练营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对上那双灿金色的眸子，黑泽阵罕见的率先错开视线。

“……嗯。”

得到回复，少年蓦得笑了，眼角暗红色的泪痣衬得少年的笑容尤为魅惑，那副轻松的、发自内心的笑就这么硬生生地刻进了黑泽阵的脑海里。

“恭喜啊……”恭喜啊，离开这里了。

黑泽阵转身离开，声音却留下来回荡在少年耳边。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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