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13）

　　回头一望，一个黑长发蓝眼睛、看似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笑盈盈的看着她，

　　“怎么了？是有不懂的地方吗？”

　　雾月又把头转了回去，身后的男孩下巴放在了她的头上，她的手被小少年举起放在面前的一本书上，声音从头上方传了过来，

　　“那我就再讲一遍吧，阿月可不许再走神了。”

　　这时，远处跑回一个衣服兜着各种水果的小少年，看他的样子就是刚才那个几岁小男孩。

　　他一气呵成跑到雾月的面前，气喘呼呼的把衣裙里的水果全部摊开到她面前，得意的笑道，“阿月你看，这是于辰哥哥特意去给你摘的哦，我保证又新鲜又甜！”

　　于辰这个名字也很熟悉。

　　心蓦然揪了一下，头疼就开始了。

　　叫于辰的又靠近了一步，把裙摆摊的更大了些，“不要一直学习啦，劳逸结合才是最好的，不然这漫长的时间该得多没意思啊，所以快尝一尝果子。”

　　胸口抱上来一双手，身后的人呵呵笑了，“还是等阿月学完再吃。”

　　雾月很茫然不知所措，于辰摸出一个递到她嘴边，“我喂阿月吧，啊——张嘴。”

　　她很听话的张嘴吃掉，她看见那个小少年脸上止不住的笑了，很兴奋。

　　她不受控制跟着笑，“谢谢于辰哥哥，很好吃。”

　　很快她又扭过头回去，“子夜哥哥也尝尝吧，很好吃。”

　　这会雾月已经脱离这个身体，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她看着稚嫩的自己，伸手去摸，只摸到了一团空气。

　　这会她才发现，除了有人的地方，其余地都是黑的，忽然面前的场景熄了灯，另一处明朗广阔的地方两起，看样子是一个房间。

　　眼睛的场景在移动，伴随着女孩的谈话声，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我喜欢你们，我看到话本中，他们总是会分离。”

　　黑发青年回应道，“嗯，会的，我们是不一样的。”

　　十几岁的雾月躺两个青年之间，刚感叹这么大了还这般不知礼数，小雾月又问道，“也会一直睡在一起吗？我觉得这样很好，可是学来的知识里……”

　　黑发青年笑着打断她，“当然，身体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壳，我们是没有本体的，也没有男女之分的。”

　　一旁的白发青年搂过，笑着开玩笑，“不过阿月是最小的，所以要当妹妹哦。”

　　雾月看着这幕，内心不由跟着补充着另一个完整的解释。

　　因为他们是被神奇的超自然世界里蕴涵出来的某种能量球，后续又慢慢有了意识学习了智慧的人类才造出了躯壳。

　　场景再一次换了，这次直接来到了小雾月成年了，石头雕刻人出现了，给他们三位都安排了任务。

　　子夜正式成为了天主，于辰成为了冥主，唯独雾月需要去什么凡尘之中历练一下才能重新回到这里。

　　离开这里时，雾月眼前的“雾月”似乎很开心，但她自己却阴沉着一张脸，喃喃着，

　　“不能去……”

　　她已经知道了这是在以旁观者的视角重新看她丢失的记忆。

　　刚开始会有些不解和突兀，但慢慢的、缓缓的，就在她发怵的一瞬间，它们全部回到了脑海冲撞了起来。

　　雾月皱眉扶了扶脑袋，隔了好一会，那些记忆碎片安静了、走了，完整无缺的拼好在她脑海里，从雾蒙蒙到清晰。

　　刚刚看到的那一切都成为了自己的东西。

　　雾月盯着地面，抬手捂住胸口。

　　子夜和于辰……

　　第一段记忆是美好的，但接下来就不会美好了，尘世间并不会有那么多快乐。

　　一阵风起，她被吸入了另一个地方，她正抱胸跪在地上，口中振振有词，“定不负王上的期望。”

　　视线一转，水面映照着她的面庞，在这里的她是一个意气风发，心有大志的少将军。

　　水中人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建如骄阳，不过脸蛋依然是那副好欺负的样子，只是多了男性才有的轮廓。

　　一捧清水洒在脸上，他们继续赶往边疆。

　　就算不看后面，她也能知道结局。

　　少将军的他很厉害，只身带领将士们屡屡获得战功，再加上很亲民，受到不少百姓爱戴。

　　可偏就是这样，她被诬陷成了勾结敌国的叛党，最后被处死在刑场。

　　这第一世没什么特别的。

　　第二世的雾月便有些凄惨了，是个俊美的傀儡皇帝，从继位开始，就被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控制，说一不二。

　　在这里，他有个想相守一生的姑娘，但运气不好，他被大将军叫人阉割成了太监，失去了能力，后眼睁睁看着那我大将军将他心爱的姑娘圈在身边，当成女宠，日日陪他逍遥快活。

　　而他只能绝望的看着。

　　直到后来麻木，没有表情，大将军便开始让他“侍寝”了。

　　原来从始至终，大将军只想要他，他是个断袖，自小就爱慕上了他，也是因为这份心意导致他不停的往上爬，最后凌驾于他之上。

　　他的后半生都在床榻上度过，到死都没有自由。

　　这一世也就那样吧。

　　第三世，她便从女儿家的身份开始了，是个风尘女子，只不过卖艺不卖身，这一世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被负心人骗去了清白，还傻傻等了些时日，坚信他会来赎走自己并八抬大轿娶她罢了。

　　后，郁郁而终。

　　这一世也没什么特别的，从这一世她也得知道，男子身在世间更为快活轻松，且不受人白眼。

　　话是这样说，雾月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的心口针扎般的疼痛。

　　人本来就是会痛，那种还摸不着，只能细细品味。

　　也不知道暂时成为人的她能不能经受住剩下几世记忆带来的冲击。

　　它们混在一起全部呈现于脑海，怎么想都会击溃她作为人类那颗脆弱的心吧。

　　果然她还是很讨厌人类，讨厌成为人，这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生物，痛了累了只有自己去消耗，就算有人爱，但爱其也根本无法领会其的痛苦。

　　只不过有人安慰心情会有一丝慰藉、罢了，因为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

　　记忆的恢复没有给他时间喘息，直接跳转了下一世。

　　……

　　铺天盖地的历世记忆席卷而来，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了她的脑袋上，疼的她咬紧牙关。

　　记忆一点点恢复了，她看到了第五世、第六世……

　　她当过宠物，当过妖怪，当过人神……

　　她把每一个身份都用了遍，理解了个遍。

　　记忆恢复到了第十二世，雾月捏了捏拳头，垂下了眉眼。她看着记忆的片段，慢慢遮住了眼睛，因为她知道，最不想回忆的那一世……第十二世就快来了。

　　但是遮住也没用，因为那东西其实是脑海中呈现的画面，

　　她知道这一世是她历世的转折点，这里她是人的身份，以女孩的性别生于二十一世纪，在这里，她认识了毕生知己。

　　她看到了最信任的好友在对她笑，最后支离破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看到自己恢复神位，用神力虐杀着那些恶人，最后，天道为了惩罚她，陨灭了那个人类的灵魂，让她消失在了世界任一一个角落，只留给她了一个她亲手做的三个小型刺绣，

　　“要做一个好的神哦～我走啦。”

　　这是她和雾月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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