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皇城

转眼近十载春秋，墨初雪已是一副少女的模样，小家碧玉，眉目如画。带着几分父亲墨镜棋的俊和祁韵儿的俏。眉间的梨花更是点缀，日后定是倾国倾城。

眉眼如画般的她，自幼便得爹爹娘亲的疼爱，他们些个外人，还说着闲言碎语。

什么‘说不定日后，咱们的墨姑娘，还会冠绝京城’什么‘位列六宫也不一定’诸如此类的话。

看惯了皇城宫斗的祁韵儿，实在不想自家的姑娘，卷入那寥寥深宫中的勾心斗角。

她不求什么冠绝京城、位列六宫，要是她在这阔阔天下中，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过得无拘无束，一直如故，她便心安了。

一日清晨，墨初雪的贴身侍女——素桐，匆匆忙忙地推开房门，见床边帘帐垂落，便知人还在酣睡，叹了一口气，气喘吁吁跑到床边。

仓皇地拉开帘帐，唤道：“小姐，小姐，快些起身了，咱们今日要进皇城，见三殿下。”

见墨初雪侧卧背对她，不予反应，素桐眉头蹙了起来，神色着急，又道：“这都要来不及了，昨个夜里还念叨着，今儿怎么就忘了。”

闻言，墨初雪倏地睁开双眼，将魂从梦里拉回来，一把掀开被子，弹坐起身。

猛地一拍脑袋，混沌双目即刻清明，道：“你瞧我这，怎么给忘了呢。”

墨初雪的声音是极好听的，宛如一汪清泉般干净，十来岁的姑娘，生得几分俊俏，眉间的梨花也甚是好看。

见她翻身，匆匆穿上鞋，问：“如今几时了？”

素桐应道：“辰时刻了。”

墨初雪顿时瞪大眼睛，惊讶万分，“什么？”又道，“快些更衣洗漱。”手中一通手忙脚乱。

洗漱更衣，对镜梳妆。一身鹅黄青纹绣衣裳，墨初雪瞧着镜中的自己。

转过身对素桐道：“如何？”说得很快，漫不经心。

素桐点点头，如实赞叹：“甚好。”

墨初雪踏门出将军府时，马车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素桐，便小跑到后面家眷所坐的马车旁。

车内的人，轻轻用玉手拨开帘子，微微一笑，道：“初儿今日看起来可真是俊秀，素日里少打扮，这一妆扮，倒也着实亮眼，快些上车吧，莫要误了时辰。”

墨初雪听了祁韵儿的话，高兴的脸上都能开出花来，俏皮地笑了笑，便搭着内侍的手往车内走去。

入座后，便抱着祁韵儿的胳膊，赖在她怀里撒娇。勾着嘴角，笑得不谙世事道：“初儿多谢娘亲夸奖，娘亲今日也美极了。”

祁韵儿还真是被怀中小人儿逗笑了，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墨初雪小巧的鼻梁，无奈道：“你啊，啥事都学不成，唯独把你爹这贫嘴的功夫全学了去。”

墨初雪搂着祁韵儿的腰身，撒娇般的往她怀里蹭了蹭，几分不满地撅着嘴。祁韵儿搂着怀中的小姑娘，无奈地摇摇头，摸了摸她的青丝。

听着怀中的俏姑娘努着嘴撒娇，“初儿才没学爹爹那套，我所言句句属实，我娘亲本就是冠绝京城的绝色。”

祁韵儿看着怀中的小姑娘，闪烁着一双明眸，一脸真诚的看着她的娘亲说出这番话，不禁哑然失笑。

忽而，轻点了墨初雪眉心上的梨花，开口道：“初儿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墨初雪食指轻点着下巴，思索道：“今日……是花朝节。”

祁韵儿轻轻拍着墨初雪的背脊，点点头，“不错，今日花朝节，你也到了抽花神签的年纪了，咱们进宫便是为了此事，宫廷的百花宴，官家和陛下皆在正殿，女眷在偏殿，你们几个闺阁之女便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娘亲便不能在初儿身边了。”

墨初雪搂着祁韵儿的手紧了紧，心中暗自思索:娘亲不在身边……我行事鲁莽，这百花宴可不能再莽撞了。

墨初雪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莽撞，以免又惹是生非。

墨初雪轻叹一口气，秀眉微颦，道：“娘亲想必是想让初儿莫要莽撞，初儿会牢记在心的。”

祁韵儿轻点她白净的前额，“我倒是希望你如此。”

祁韵儿看着怀中的姑娘，回忆起当年自己抽花神签时，摇摇头笑了笑，带着三分释怀，当年的日子……终是回不去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抚了抚墨初雪的青丝，道：“娘亲当年抽的是——芙蓉签，初儿可有中意想得的花神签？”

许久，未有听见应答声，垂眸一看，原是睡着了。

正在小憩的墨初雪听清了她娘亲的话，不应，亦是不想应，她该如何说出那句‘除了牡丹签，其他什么签都无所谓。’这样娘亲恐怕会失望的，这天下女子有谁不想得此牡丹签？

花朝节祭花神，乞拜花神，踏青游玩，传闻，在花朝节当日打耳洞，不会疼，所以众多闺阁女子都在此日为自己打上耳洞。

抽花神签，花神签有鉴容貌、命数一说，所以不知多少姑娘盼着自己抽一牡丹签，好飞上枝头做凤凰。

牡丹签——那是冠绝京城，母仪天下之命，千百万人中，或许也就这么一人，若是有幸，那便是真正的凤凰命。

墨初雪不愿得此牡丹签，也是因为，她想做一寻常夫妇人家，与郎君举案齐眉。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冠绝京城，什么母仪天下，终究不是她心之所向。

她不愿被困于那红墙之内，在那深宫之中勾心斗角，寂寂深宫中即便是母仪天下又如何？她也只能荒了年华，独自老去。王权纷争，更朝换代，她终究会成为这个朝代的陪葬品。

她一直觉得，那江湖阔大是她的归处，即便孤身一人，也能仗剑天涯，若是一双人浪迹天涯，更是乐哉。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下，车外也有些许嘈杂，这时素儿拉开遮帘，对祁韵儿轻声道：“夫人，到了。”

祁韵儿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孩，不禁一笑，捏捏她的脸颊，又瞅了一眼素儿，瞧见素儿的笑，这时墨初雪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揉了揉眉心。

听素儿道：“小姐该醒了，咱们到了。”

闻言，墨初雪立马弹坐起来，“到了？”

墨初雪立马钻出马车，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庄严雄伟的皇城，红墙高瓦。这么多年她只在这皇城附近走动过，即便是面见陛下和皇子也只是在宫外。

毕竟是闺阁之女，平日里也就勉勉强强爬墙、钻狗洞的出个府。趴在树上偷听学堂先生教书，今日真真切切入皇城确实是第一次。

谁知她为何没有半点欣喜，她不知道这红墙之内，是多可怕的纷争。又有多少人的年华，葬送在这荣华富贵的表象中……

这红墙之内，便是永生的孤寂，她想逃，远离这宫城，去寻她的一方天地。

墨镜棋下了马车便来到家眷所乘的马车旁，祁韵儿这时也出来了，墨镜棋递上手，牵起祁韵儿，迈下阶梯，正欲去牵墨初雪时，瞧见她打开双臂，晃了晃。

墨镜棋无奈的笑了笑，上前抱起小姑娘，“哎呦喂，我的姑娘哟！”

这时一老公公和嬷嬷领着一侍女上前，老公公行礼道：“老奴见过墨将军、将军夫人，墨小姐。”

莫公公终究是宫中的老奴，亦是裕庚帝身边得力之人，墨镜棋也要敬上三分，与其身后的嬷嬷和侍女不同，嬷嬷和侍女一同行礼，却将头埋的低低的。一旁的素儿和素桐回礼。

莫公公又道：“还请墨将军同夫人和小姐，且随老奴来。”

墨镜棋微微颔首道，“有劳莫公公。”

莫公公一路引将军一家来到嘉庆宫，嘉庆宫位六宫之一。宫内有三殿，勤政殿，御宴殿，还有裕庚帝的寝殿。

到此，莫公公便转身，看着墨镜棋，道：“到此，就请墨将军和夫人小姐分散，且先各到一方，夫人随嬷嬷去便好，小姐便跟着这位侍女。”

莫公公回眸瞥了一眼二人，嘱咐道：“带着夫人和小姐，莫要乱了方寸，好生招待，若有怠慢，拿你们试问。”

嬷嬷和侍女垂首应道：“是。”

墨初雪抬头张望着这象征着最至高无上的地方，这象征着王权富贵的地方，多么令人神往。

在那可以享受到荣华富贵，享受到大权在握。可转念一想，这个地方又是多么的肮脏，不知有多少人沦丧在深宫之中，那些死于非命，栽赃嫁祸。

墨初雪眼神淡漠悠扬，似是看穿了红尘般的平静，心如止水，那年幼的模样，俊俏的脸，一双有神的桃花眸却是透着这样一股淡然。

远远看去，这个女孩身上带着一身桀骜，身上的清冷孤傲，是由内而外散发的。或许和那个翻墙闹事、偷听学堂、舞刀弄枪、不似女儿身般的她，这样冷清的她才是最真实的。

看着阔大的皇城，天边的云彩，不禁出了神，以至于侍女唤她都未曾听见，又一连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嗯……嗯？怎么了？”

侍女行礼道：“小姐咱们该走了。”

墨初雪点点头，“昂好，走吧。”

侍女引着她往前走，素桐欲要跟上，却被一旁的素儿拉住了。

素桐回头看着素儿道：“怎么了娘？”

谈起素桐还要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深秋，祁韵儿害喜不久。某天晚上，素儿从后门出去欲要倒垃圾，便瞅见门口放了个约莫一两岁大的女婴。

心下怜惜，便抱回了将军府。想着，将来孩子降世也好有个伴，在夫人准许之后，便收养了这个孩子，也有了现在的素桐。

素儿附在素桐的耳畔，叮嘱，“跟着小姐，莫要走丢了，更不要两个人一起走丢了，这宫里多的是规矩，多的是你们不能去的地方，可别坏了规矩。”

“凡事拉着点小姐，莫要小姐莽撞了。”

墨初雪回头唤了声素桐，素桐欲要离开，匆匆朝素儿点点头应道：“知道了，放心吧，娘。”

素桐立马追上去，握住墨初雪的手，两人互相搀扶，素儿看见二人走远了，才上前扶上祁韵儿理离开。

到了殿内，侍女朝墨初雪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墨初雪看着坐在两侧的千金公子，那一个个的姑娘是一个比一个漂亮，果然是人比花娇，那公子哥也是一个赛一个的俊！

而墨初雪就更有韵味，完美袭承了墨将军和尚书三千金样貌，放在众人中，分外出挑。有公子哥的俊朗，有姑娘的娇媚。从一进殿，她便感受到了，一阵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

她也不管这么多，虽然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脸上粘东西了，为什么他们一直看着自己，但表面依旧风轻云淡，到了自己的位置，便规规矩矩的落座。

百花宴，也在这阵阵目光中，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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