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芬荣将黄如杏拉到身后护着，望着楚靖琪一步一步走向门外，再由黑雾完全隐去其身形，他的心，也随楚靖琪踏出去的一步一步提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外面始终没有什么动静，陈芬荣脑中不可遏制地冒出来一些不太好的想法，吓的他赶紧呸呸两声，把这些想法甩了出去。

幽魂和恶鬼已经被楚靖琪杀的差不多了，陈芬荣有些唏嘘，要是让他来用金钱剑斩杀，这些幽魂和恶鬼还有一丝机会去轮回的机会。

可刚才，金钱剑之外笼罩着楚靖琪极为纯净的阴气，硬生生将唯德真人留在金钱剑里的功德压了下去，幽魂和恶鬼已经被楚靖琪杀的差不多了，陈芬荣有些唏嘘，本来由他来用金钱剑斩杀，这些幽魂和恶鬼还有去轮回的机会。

但刚才，金钱剑之外笼罩着楚靖琪极为纯净的阴气，硬生生将唯德真人留在金钱剑里的功德压了下去，如此，那些被斩杀的幽魂厉鬼，只能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和黄如杏到是安全了，但楚靖琪却生死未卜，陈芬荣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还是不在服务区，忍不住叹气：“师父，你让我们来这儿，到底是想干什么，来送人头吗……”

他安抚好黄如杏，让他躲在里面不要出去，遇到什么丑东西就大声叫人。

黄如杏傻傻愣愣，不明白陈芬荣所说的“丑东西”是什么，但这人话语中掩饰不神色坚定地点头：“好。”

想了想，陈芬荣还是肉痛地拿出那张蓝色的符，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朝着楚靖琪在的地方而去。

他嘴里念叨着：“楚靖琪你可不能出事啊，我师父可宝贝你了，我师父的师父也宝贝你，我虽然不宝贝你，但也不想你出事啊……”

蓦地，外面黑漆漆的景色一变，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被什么一清而空，连受到影响的照明灯也恢复了正常。

陈芬荣兀然愣住，还在往外倒豆子的嘴大张着，因为太过震惊而忘了合上。

照明灯下，楚靖琪和一个男人紧紧抱在一起。

风不吹了，枝头的叶子

也不动了，此番岁月静好、时光如水的模样，跟刚才阴气翻涌，杀意腾腾的楚靖琪，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压根比不了。

也是这个时候，陈芬荣才知道，楚靖琪不带任何多余情绪的笑容，可以这样纯粹和平静。

楚靖琪看到了他，轻轻拍了拍萧晗昱的背：“有人来了。”

萧晗昱依依不舍，慢腾腾地松开她，凉飕飕的眼神直往打扰别人好事的陈芬荣身上瞟，后者被他这么一盯，后知后觉尴尬起来：“就……不好意思？”

从刚才回来开始，楚靖琪就察觉到萧晗昱身上的气息又比之前强横了一些，现下出现在陈芬荣面前，对方半点异样都没发现。

也不知道这只鬼刚才干什么去了。

楚靖琪带着萧晗昱走向陈芬荣：“黄如杏怎么样了？”

“没事，”陈芬荣有点怕楚靖琪旁边跟着的那个男人，又忍不住想去打量，“你刚才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位……是什么情况？”

他实在是想不到该怎么去称呼那个人，怕因为不够礼貌而被当场咔嚓掉。

“碰到了一个老熟人、不，应该是老熟‘鬼’，有点怨结。”

可刚才楚靖琪刚才的模样，可不像“有点怨结”，陈芬荣噎住，但这毕竟涉及别人的隐私，他不太好开口直接问，就敷衍着哈哈两声，将这事揭了过去。

然后，他所有的注意力就只剩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男人。

陈芬荣这样鬼鬼祟祟偷看萧晗昱的模样，属实有些好笑，楚靖琪抬眼看了看萧晗昱，思量片刻之后，扭头朝陈芬荣介绍道：“萧晗昱，我男朋友。”

“啊？”

陈芬荣觉得自己如果表现的太过震惊，可能会让这两人以为他一个单身狗在歧视一有男、女朋友人，于是赶紧给自己找补：“哦哦，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忽然加重了力气，一道灼热的视线粘在她的侧脸，不知怎么的，楚靖琪心里某处也跟着一动，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掉这奇怪的感觉。

陈芬荣见两人脸色如常，悄摸着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是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但他始终不敢和萧晗昱打招呼，低着头走在两人前头。

楚靖琪打开大堂的灯，三个人围着重新开始运转的一个一个小时无人在意的小暖炉团团坐，除了多了一个人之外，其他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替黄如杏把凌乱的头发理好，陈芬荣发现楚靖琪给她的纸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就再给他写了一张，只是字可能有点丑，黄如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三个是什么字。

“黄、如、杏。”

陈芬荣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窝回了自己的单人沙发，手机终于有了信号，他噼里啪啦开始打字，开始朝他师父倒苦水，头也不抬，自觉把空间留给了楚靖琪和她男朋友。

楚靖琪刚才动用了不少阴气，现在难免觉得有些疲乏，半阖着眼无精打采。

萧晗昱还沉浸在刚才楚靖琪对他的称呼上，嘴边始终勾着浅浅的弧度，满眼笑意地注视着楚靖琪，自然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困了？”

话刚说完，也不等楚靖琪回答，他已经把人圈在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睡：“那睡一会儿。”

楚靖琪发现自己只要不在床上，其他时候的睡眠似乎都离不开萧晗昱的怀抱，明明是一只鬼，胸膛却温暖得过分，不自觉让人沉溺贪恋。

她打了个哈欠。

“那不过是他的分身，杀了也没用，”楚靖琪回想起刚才的那团黑雾，眼中闪过憎恶，“真希望下一次，它能把本体送上门来。”

“会的。”

萧晗昱捂住他的眼睛，低声呢喃：“迟早有一天，我会替你杀了他。”

楚靖琪想说不用，她自己可以，但模糊的视线与意识，让她深深沉入萧晗昱的温暖中，再无法思考其他。

楚靖琪睡下了，萧晗昱抬起头，刚好对上陈芬荣偷瞄的视线，对方猛地涨红了脸，为自己解释道：“不是，我没有偷看，就是不小心，不小心看了一眼。”

萧晗昱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后者头一歪，也跟着睡了过去。

不过按他现在这个姿势，恐怕醒来后腰会酸上很长一段时间。

黄如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视线在几人中流转，以为现在到了睡觉的时间，就将手里的纸张规规整整折好，选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开始睡了起来。

殡仪馆外，吹了半夜的灯，终于停歇了一会儿。

只是黑暗中虎视眈眈的存在，还不愿意离开这里，盘旋着，发出不甘愿的低吼，却无法靠近殡仪馆半分。

待到天色渐明，那些东西才退了去。

陈芬荣睡得香，呼噜震天响，吵得一旁黄如杏根本睡不着，但她胆小，不敢有什么怨言，只能忍着受着，气鼓鼓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受气包。

天边的第一缕亮光投入殡仪馆大堂，随之而来的，还有来接班的林子。

他看着这里莫名多出来的两个人，还有乱糟糟的大堂，眉头慢慢拧了起来。

萧晗昱轻声唤醒楚靖琪，告诉她有人来了。

楚靖琪眨了眨眼睛，眼底尽是困倦，但看到林子的时候，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老板。”

“昨晚上发生什么了？”林子看不到黄如杏，直接坐上他所在的地方，还好黄如杏提前躲开了，他不明所以地盯着林子，面露不满，这个人为什么抢他的位置？

楚靖琪一醒，陈芬荣自然就跟着醒了过来，他迷迷瞪瞪地看着黄如杏：“你怎么不念你的名字了？”

他压根没注意在做出这番举动之后，林子朝他投入惊疑不定眼睛，似乎搞不清这人是在说胡话，还是故意整他？

“这位是殡仪馆老板，林子。”

楚靖琪及时开口，把林子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指着陈芬荣，给林子介绍：“这个是我朋友，陈芬荣。”

陈芬荣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个陌生人，想到刚才自己干了什么，就一阵后悔，如果不解释清楚，怕不是会被别人当神经病看待。

他咧开嘴角，笑容灿烂：“林老板，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林子神色微妙地和他握手：“您好。”

介绍完陈芬荣，自然就轮到萧晗昱了，楚靖琪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上面没有没被萧晗昱衣服硌出来的印子，确定没有之后，她同样采用了昨晚的那套说辞。

“这是我男朋友，萧晗昱。”

萧晗昱微微颔首：“您好。”

林子：“……您好。”

带朋友来就算了，居然把男朋友都带来了，再看大堂的杂乱，林子一时间真的忍不住会多想，为了不让自己的脑子被那些奇怪的想法侵占，于是他又问了楚靖琪一遍：“这里，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楚靖琪看向陈芬荣：“是我朋友有些闹腾，他会处理的，不好意思。”

突然背锅，陈芬荣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他勉强维持住微笑：“抱歉，我现在就处理。”

说着，他还真就捶捶自己的腰，然后开始忙里忙外，把东倒西歪地装饰一一摆正，再将地上的垃圾扫干净，动作之迅速，连林子都没答应过来。

直到陈芬荣来问他垃圾袋该扔到哪里，他才一拍脑袋：“算了算了，不用忙了，昨天晚上辛苦你们，我来是为了关门的，你们先走吧，我自己收拾。”

听林子说又要歇业，不仅楚靖琪觉得奇怪，连陈芬荣也忍不住好奇追问道：“为什么要白天关门啊？”

闻言，林子只是笑了笑，不过那笑容里，多多少少有些苦涩：“没办法啊，偷尸体的人还没找到，我放不下这个心。”

陈芬荣对之前尸体失窃事件有所耳闻，却是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人还没找到。

“警方那边没说什么吗？”

他不知道警察已经来过，而且带走了一个嫌疑人，可楚靖琪知道的一清二楚，林子看向楚靖琪：“你们先回去吧。”

似乎是自己问的问题让对方介意了，陈芬荣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尴尬。

林子一心只想让他们离开殡仪馆，楚靖琪也没什么再待下去的理由，于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带上萧晗昱和陈芬荣，一起出了门。

黄如杏乖乖地跟在他们身后，经过林子的时候，他瞪了后者两眼，结果发现对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把他当空气，就更生气了。

陈芬荣追上楚靖琪，十分不理解地问道：“你老板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我说错话得罪他了？不然我怎么觉得他是在赶我们走啊？”

出来之后，楚靖琪才想起来自己在焚尸炉房间看到的东西，那幽魂偷吃骨灰盒的骨灰，被她打断，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不知道林子看到之后，会作何感想。

距离陈芬荣提出自己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楚靖琪压根没有搭理自己，他郁闷：“楚靖琪，我跟你说话呢。”

楚靖琪回神：“什么？”

他好好想着事，却被陈芬荣打断，这让萧晗昱看了去，心里自然不乐意了，他现在是拼命忍着自己的怒气，不表现出来，吓到别人。

但无论他多努力去隐藏，终归还是做不到彻底压抑住，比如，同样作为鬼的黄如杏就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他默默远离了这个看起来就很恐怖的人。

陈芬荣却毫无察觉，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哦，这个，”楚靖琪看了一眼萧晗昱，“他可能脾气比较怪吧。”

陈芬荣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黄如杏都能察觉到萧晗昱的变化，楚靖琪肯定也能，所以才留心多看了他一眼。

萧晗昱此时的心情完完全全写在脸上——他现在很不爽。

而导致他不爽的原因，楚靖琪还没搞明白。

“唉，师父又开始发信息，叫我们一定记得去中心医院，片刻都不能耽搁。”

陈芬荣发出哀嚎：“救命啊，我才刚从虎口脱险，现在又入狼窝，师父为什么总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我真的是他的徒弟，而不是恨之入骨的仇人吗？”

他忽然说到中心医院，倒是提醒了黄如杏，只见他眼中猛地迸发出亮光：“中心医院！”

陈芬荣被他吓一跳，问怎么了。

“我记得我之前在中心医院看病。”

黄如杏激动地抓住陈芬荣的胳膊，然而一个没注意，扯动了陈芬荣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陈芬荣深呼吸，告诫自己要冷静，他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中心医院看病，然后呢？”

“然后，”黄如杏回想一阵，“我听到了铃铛声，很清脆的那种小铃铛，有点吵，我想去提醒戴铃铛的人，这里是医院，需要安静，然后……我晕了过去，后来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铃铛声？

陈芬荣沉思一阵：“确实有用铃铛作为法器的，而且用处大部分是招魂引魂之类。”

楚靖琪听了，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她看着脸还黑着的萧晗昱，想了一会儿，然后学着这只鬼以前用在她身上的法子——

撒娇似的晃了晃两人十指交握的手臂，问：“陪我去那个医院一趟，好不好？”

萧晗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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