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泽牵着人先进了棋室,他的房间在棋室内,途经是必须的,花玘青裹了裹身上的毯子,不由得瞥见门帘后的白发男子,只是一眼,花玘青便发了楞。
那白发男子许是也瞧见了他,两人短暂对视后便垂了眼,似乎并没注意到他一般。花玘青突然觉得喉咙堵的慌,张了张嘴没出声,跟着玉泽进了里屋。
花玘青先是被安排坐在了床榻上,随后玉泽给他拿了一套干净的衣物,替人拉好了床帘,便坐在了一边,见帘子内的人影未动,玉泽不禁出了声:
“快些换吧乖徒,这雨似乎没有要停的形势,今夜暂且在此歇息。”
帘内的人像是缓了过来,开始换下身上浸湿的衣裳,待到换好拉开床帘,花玘青有些面色苍白,鼻尖和额头却泛着红,一处是打喷嚏打的,一处是早些时刻被纸团和小石子摁的。
玉泽愣了下,面前小世子的模样像极了人畜无害的雏兔,泛起了他记忆里的一阵涟漪。
“劳烦玉先生了,先生有多的被褥吗?我铺地上睡,或者…外面的棋室也…”
话未说完,被玉泽的笑声打断了,他轻声说道:“乖徒不必忧虑这么多,今夜就睡这里吧,为师自有去处。”
花玘青吸了吸鼻子,虽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玉泽也不像给他留了退路的样子,只得应了下来。玉泽的被褥有一股和他身上一般的荷香,好闻且安眠,就像他还在南塘一般,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裹着被子只露出了半张脸,身子蜷做一团,像个小婴儿的姿势。
不知离花玘青入睡过了多久,床帘被缓缓掀开一半,露出床前站着的白发华服男子,他看着被窝里小世子蹙紧了的眉头,伸手轻触他额间那一抹淡红,他的手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接触的一瞬,花玘青便蹭了上去,许是有了安心的气息,他的眉头展开了些,但依然皱着,看得白发男子有心要去抚平,直到世子呜咽出声,他才触电般的收回了手。
正欲起身,一声细细软软的声音又让他顿住。
像是被蛊惑了,白发男子凑近了想听清梦呓。话语却让的心泛波澜。
“先生……云心先生……别和哥哥一样……”
凌云心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小世子无论怎么成长,都会在脆弱的时候变回那个懵懂的小孩。他的手摩挲着花玘青的发丝,盯着那张因为温热变得发红的脸,不知在床前坐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了肚白,他才缓缓起身离去。
今日的开学祭礼在广场,花玘青起了后在桃李斋兜兜转转一圈都没有看见玉泽,不如说,一位先生都没有看见,他没法,只得留了字条才离开。
待到他到广场时,学子们都围着一圈,悉悉索索的细声讨论些什么,他有些疑惑,这气氛看着并不似昨日的欢闹,花玘青正欲向前,却被树上跃下的人吓了一跳。
“考虑一下病人的感受吧,季二!”
季元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上来将人搂住,有些热,倒不碍事,他便没放心上。
“你昨夜去哪儿了?听青隐师兄说你一夜没回来。”
“嗯,有些事和先生讨论。这是怎么了?”
季元启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只一眼便满脸不屑。
“哦,你说那个啊,说宸王遇刺受了伤,要我们给那小王爷找刺客,还说什么此事重大,若真如此还能从昨日等到今天?”
花玘青大致知晓了,昨日遇到的便是遇刺的宸王罢,只是那时楚禺和宸王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看来多半是场戏又来测试罢了。
但实话说他仍旧好奇这场测试的目的,正打算过去却被季元启抓住了手。“哎,你还过去干嘛啊?不都知道真相了,还去干那无趣事作甚。”
花玘青笑了笑:“谁说知道真相了?他们想让我们知道的不还没有吗。”
季元启被他说的一愣,看着花玘青直直向人群走去。
人群中花玘青一眼瞧见了熟人,上前拍了拍白蕊儿的肩,把人吓得一抖。
“原来是玘青啊,你怎么来晚了?”
“有些睡过头了。”花玘青笑了笑,转头便看见宣望钧提议可以从他的伤查起,说完四下又悉索起来,这帮宸王验伤,谁敢轻易上前。
四下看了看,没人开口,连桓瑶都有些犹豫,花玘青没想太多,昨日与这位宸王有过一面之缘,他只浅浅看了眼,也不太清楚。
“宣师兄,我在家中曾与军士一同操练,见过一些箭伤。若师兄不介意,可否让我验伤?”
花玘青话音刚落下,桓瑶像是被逼了一把,立刻开口道:“我也曾为家中将士疗伤,让我一试。”
两人默契地没动,等着宣望钧发话,只见他左右看了看,最后将目光落在花玘青身上,向他点了点头。
“那便你来吧。”
听罢花玘青上前细细查看起来,昨日粗略一看和箭伤无不同,但细看起来,衣物撕扯的痕迹倒是格外明显,血迹之中看不太清伤痕,但花玘青大致估摸得出伤口,思索了一番,似乎有了答案,向宣望钧点了点头“麻烦师兄了。”
一旁的楚禺冷着声开口:“看完了便退下去。”
花玘青这才想起来,楚禺一直在宣望钧身旁,他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楚禺,把人看的一愣,正要再赶人,花玘青却是识趣地收了目光,回了学子的簇拥中。
白蕊儿离得近,赶忙询问如何,花玘青向他点点头,一副了然的神情,白蕊儿便放宽了心。
“哪位同砚方便作画,可否帮下忙?”扫了一圈,花玘青询问道。
一名女同砚往前走了过来,抬手回话,自家世代为宫廷画师,可以一试。花玘青向她说了目的,女同砚了然,很快掏出随身携带的黑木与草纸,勾笔两三下,一副简要的书院地图跃然纸上。
花玘青赞许地点点头,向女同砚笑了笑,温和的赞许把女同砚看的一楞,有些害羞地低了头。
向蕊儿借了一根发绳,花玘青将一段放于纸上测量一番,用木微霜留给自己的匕首割下。
“这根绳子的程度,大抵是我所见过弩箭最长的射程。”
周遭的学子一听,大多反应过来,画图的女同砚也明白了,将绳子绑在了黑木上递给花玘青。
将黑木放于地图上所标的后山处,花玘青拉直绳子。
“若宣师兄在此处被伤,那么弩箭来处便是……”
将笔尖拖动起来画出一道圆弧,便形成了一道范围。
白蕊儿眼神一亮,不禁拊掌“这样一来,范围一下就缩小到三处了!”
花玘青点了点头,随后将手指向范围内的两处。
“书院内高阁甚多,弩箭射出去可不会绕路。”
“也就是说,弩箭的射程范围内,不会有障碍物。”白蕊儿附和道。
“没错,除去有楼阁阻拦的庭兰舍和芝阶舍,便只剩下了一处。”
众人随着花玘青所指之处看去,在范围内与后山连接开阔无阻拦的便是,
演武场
此话一出,众学子便对真相跃跃欲试,一时话语声四起,桓瑶抵着下巴思索了下“还有一处待查之地。”
花玘青自然知晓她说的是哪处,他点了点头。
“那桓同砚便和我分开探查吧,我们之后汇合。”
桓瑶闻声只是轻哼一声,带着部分学子离开了广场,花玘青也打算随着白蕊儿一同前去演武场,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回头一看,便看见宣望钧和季元启站在一起,不知道季元启那小子说了什么,惹得宸王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花玘青叹了口气,但愿季元启不会被楚禺赶走。
一行人赶到演武场的时候,只见一嗖弩箭直冲靶心,弩箭有力,速度极快,看得花玘青不由得惊呼:“好快的弩!看弩的形状应是做过改良,弩箭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应该也许与寻常弩箭不同吧?”
司空澈闻言有些自豪地回话:“那是自然,我的弩不光改良了望山,还多加了两道箭槽,要想在悬刀落下时,让弩箭拥有同样甚至更快的速度,就要考虑三者的受力位置。”
说完转头看见来的人,眼神有些惊喜,笑着看向花玘青:
“玘青!没想到你对机关术也有了解,是带朋友来玩吗?要不要试试我的弩?”
拒绝不了司空澈双眼快要溢出的热情,花玘青双手接过弩机,细细打量了一番,对其赞不绝口,把司空澈夸的飘飘然,两人还顺势讨论起了如何让弩箭有追踪或返回的效果。
讨论到司空澈的疑点,他自顾自地言语半天,趁着神游之际,白蕊儿连忙拉过花玘青,小声提醒道:
“玘青,你别忘了正事,怎么还和先生聊起来了?”
花玘青也凑过去解释:“你方才有听见吗?司空先生说会向后山空射以检验效果,他的弩造型奇异,射程和攻速都非寻常弩机可比。”
“嗯?谁在夸我?”司空澈耳尖,朝着二人方向看来,花玘青笑了笑。
“先生,是我。不用客气。”
众学子们低声议论了起来,许是听了花玘青的话,心下恍然。
司空澈看出他们是有事要问,便自己提了一嘴,花玘青便询问道:“先生昨日清晨可有向后山试弩?”
“制弩一道,大部分时间都要花在检验上。两日前完成后,我便一直在此处试弩。”
花玘青又问了昨日晨时在何处,司空澈说记忆里自己除了拿材料与他偶遇那趟,便一直在演武场。
说完,司空澈又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制弩过程,以及改良后的优势。学子们看着他这般痴迷样,不禁在震惊中浮现一丝无奈。
白蕊儿无奈和花玘青对视一眼,看司空澈这般不知昼夜的模样,只怕他所说的夜里宵禁试弩便是宣师兄所练剑的清晨了,真不知道该说这二人谁更勤勉。
真相大白之际,众人还未从中反应过来,一道女声传来
“司空先生,您的弩怕是要收起来了。”
花玘青听这声音心头一紧,果不其然,以桓瑶为首的一众学子正气势绝尘地走进演武场,个个表情肃穆。
他不禁叹了口气,司空澈却还未意识到,还询问道是不是新生需要武器来演武,他这儿有许多。谁曾想被桓瑶一声呵斥打断。
“还在装糊涂?你便是谋害宸王之人!我们在后山找到的凶器便是证据!”
一把弩箭被扔了出来,上面带着血迹,确实像是谋杀案的凶器。
花亦山:俗命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