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三）

“艾玛怎么还没回来？”

病房内，艾米丽站在窗边遥望幻象大厅的方向，幸运儿环顾还在床上休养的莱利等人，尝试着说：“我可以去找她。”

“那怎么行？你是病人！” 艾米丽一口回绝。

“没事的，我只是晕过去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你还要照顾其他病患，我需要多走动才能恢复身体。”幸运儿真诚地说。

“要不我去，也行。” 莱利觉得没必要找人，园丁也许过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但他觉得让一个刚醒不久的人走动更不厚道。

“克利切也去。” 克利切•皮尔森不知不觉加入了谈话，“弗雷迪笨手笨脚的，还是克利切去吧。”

“你说谁笨手笨脚？”莱利眉毛立了起来。

“我说你笨手笨脚。”克利切回嘴。

“你才笨手笨脚。”

“我才不笨手笨脚。”

“要说我笨手笨脚可不如你笨手笨脚。”

“我根本就不笨手笨脚要说我笨手笨脚可不如你……”

然后他们就吵了起来，幸运儿觉得还没愈合的伤口更疼了。

趁艾米丽调解的时候，他悄悄溜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幸运得离谱了，一次次的大难不死。从早上睁眼，他经历了迷茫、疑惑、庆幸、感激的心路历程，直到现在的坚决。最初的感激过后他冷静下来细细思量，明白在当时的处境下，即使他们想救他，也是不得不救的。但他的内心依然受到了震撼。 因为自那个知己后，这是第一次有人再次舍命相救，平日并无情感交集，连对话也寡淡如水的伙伴能为他冒如此大的风险，即使这勇敢中有利己、有保命，有很多杂质，他也为之动容。游戏中的保护是因为彼此都知道那只是挣积分的手段，虽然有些变态也不至于死，但当艾玛几人与史莱姆缠斗时，他们就站在悬崖边，下面是要人性命的死亡深渊。

他想起拉格，那个开朗的少年，他为救自己付出了性命，而死亡既是永别，幸运儿一直为无法报答拉格而泪流满面。

但这次，他知道一个报答的方法，实施的机会就在眼下。

【回忆开始】

庄园主悠悠地说：“你现在太紧张了，不如我们换个话题。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叫班恩后天去宿舍吗？” 他凝视面前的人，揭开了谜底：“里奥是监管者地界负责指引新人的人之一，他肯定会领班恩熟悉宿舍，离开自己的房间。而你要做的，就是收到夜莺的通知后拖住艾玛，不让他们见面。”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是父女。”

幸运儿惊愕地望着庄园主，一时忘了即将到来的厄运。里奥佛系艾玛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呈现。

“……而且违反约定在私下里见过多次面。既然如此情深，我就为他们父女二人设计了一个小小的考验，需要你的帮助才行。”

【回忆终】

看来今天中午会出大事（见第十二章《史莱姆》）。幸运儿思忖。庄园主可能认为他为了生存已经沦为冷血的工具人，他却偏要尽力制止可能发生的事。不能让厄运重演，救命的恩人活着应该享受爱与阳光，而不是付出更多的代价走向死亡。

暖融融的阳光在眉宇间驻足，掂量下信封的份量，维克多将它交给安德鲁。微风习习，初春还没有完全摆脱冬天的僵冷，凉风调皮地钻进外套，柔和的日光也略显苍白了。两人站在红教堂的墓地入口，一个寡言温和，一个清冷胜冰。

“今天上午红教堂还有一场游戏，一会儿你可能不得不离开了。”维克多平和地说，平稳的声音中有控制不住的颤抖和紧张，“今晚永眠镇也有一场游戏，游戏过后墓地里可能很杂乱，庄园主委托你去整理。”

他的手握紧了衣角，终于控制不住结巴一下：“还、还有，打扫完成后太晚了，你就不用回宿舍了。永眠镇不缺客栈，你可以择一间暂住。”

安德鲁展开信封，纸上所述和邮差所言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附带了一间客栈客房的钥匙。字迹用黑墨水写就，狭长漂亮，淋漓飘逸的笔画绽放在泛黄的羊皮纸上，笔锋走势胸有成竹，安德鲁仿佛又见到那张善解人意的脸。那是一个上等人对罪人的恩惠，是统治者对污秽的饶恕。 庄园主的周到安排每次都让他感动。

“知道了，”他淡然说，“谢谢你。既然游戏马上开始，我就先回趟宿舍吧。”

维克多点点头，半是好奇半是遗憾地目睹安德鲁将信件收起，两人走到红教堂敞开的大门前，维克多突然问：“你……每天都在墓园吗？”

“几乎，只有游戏时我才离开。”安德鲁说着，走出大门回到庄园。 维克多不喜欢别人的目光，所幸早饭时间已经过去，人们大多不在入户厅聚集，身旁的安德鲁也很少看他。威克也没来迎接他，有点令他意外。

但威克也并没有跑出去，隐隐约约的狗吠声传来，一个转身走出入户厅，维克多寻声来到宿舍外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威克果然在艾玛脚边对一只柴犬狂吠。

艾玛望见邮差，连忙善意地将威克从身边赶开，维克多摸摸威克的头，还没说话疑问就被解答了。艾玛的脸上飞出两团淡淡的红晕：“这是幻象大厅的随从柴犬，我打算叫它小柴，真抱歉给您添了麻烦。”

“没，没事。”维克多想，大约是庄园主允许大家饲养宠物了。他抱起威克逃跑似的就要回到房间，不幸的是又有一个人来了。

“这是什么，伍兹小姐？” 幸运儿有些体力不支地站在维克多身后，探询地望着园丁脚边的东西。

“你怎么出来了，身子要紧吗。”艾玛连忙扶住幸运儿，维克多打算悄悄回到宿舍，威克却挣脱了他的怀抱果断再次冲着小柴吠叫，从它喉咙中呜咽的声音，维克多判断出它的威胁与不安。

幸运儿眉头皱了皱，过去抚摸柴犬的小脑袋，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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